哑女和核桃

作者: 幽默醋姐 | 来源:发表于2024-09-20 14:52 被阅读0次

原创文章首发,文责自负

“这个藤藤菜,好多钱一斤?”我扯着嗓子问,因为旁边人多,特别嘈杂。

一大早,原计划早起,转念一想,好不容易周末,要不多睡下吧。这家伙,好了,一下睡到十点才起来。忙忙碌碌、摸摸索索,快十一点,才出去吃早饭。

出去,顺手带上家里的垃圾去丢。半路,遇到门卫和邻居在楼下乘凉。门卫问吃饭没?我愣了下,两秒后;心想:你问的是早饭还是午饭。早饭没吃,午饭还早。

我讪讪地答道:没吃呢。门卫笑笑。不过是习惯的招呼模式而已,何必这么执着和较真。

我边走边看他们聊天,还有点羡慕他们的悠闲。会不会,他们也羡慕我的优哉游哉呢?

其中一个聊天的阿姨,向我招呼:你,那个塑料盒子,给我。行吗?

我,看着脏脏的塑料盒子,歉意地说:这个盖子有点脏,这个盒子还行。这些都给你。

没事,两个盒子,都给我吧,都可以卖钱。

边吃米粉,边观察路过的行色匆匆的路人。我也瞬间化身为孩子和爱人的翻版,吃饭版的福尔摩斯。随时观察旁边有没有人会害我,有没有人会有危害性,有没有形迹可疑的人。

最后,我自己都被自己逗乐了。也许路人看我,才最可疑吧。

平常上班,都是十分钟吃完,烫得很。那是赶时间,没有办法。今天,周六,想什么时间起床就什么时间起床,想几点吃饭就几点吃饭。

我羡慕别人,别人羡慕我。

路过一个卖叶叶菜的哑女,我老远就看见她。她对我笑笑,我也对她笑笑,算是打招呼。

昨晚,买完六月瓜和核桃,又到她那里买藤藤菜,顺手给了她几个核桃。我常常买水果和坚果很多,平常也会给熟悉的人几个。昨天,碰巧遇到她。平常,我也爱买她的菜。

“这个藤藤菜,好多钱一斤?”我扯着嗓子问,因为旁边人多,特别嘈杂。

她用手比划三。我懂了,三元一斤。

曾几何时,我也问过她菜的价格。久久没有得到回复的我,仰头才看到她,咿咿呀呀地边说边比划。我瞬间,明白了,她是一个哑女。

哑女,看上去有五十岁左右,但也可能只有三十多或四十多一点,也未可知。

就像我刚毕业,遇到的一个男同事,因为秃顶,刚毕业就像四五十岁。他生气地拿出身份证,证明他所言不假。我才停止了我的玩笑话。原以为,他开玩笑。后来,才发现是我是过分,玩笑了。

因为我无从知道,她的过往和将来,谁也不知道她经历多多少苦楚。我不知道,也许她也不知道。

她,瘦瘦的身材,蜡黄的脸庞,有种营养不良的感觉,一脸的苍伤和苦楚。但是我看到她的一瞬间,问价格的瞬间,她眼睛一亮,无精打采的眼神里,也有了星星。

每次我买了她的菜,她都特别开心,就像孩子得到了一块巧克力一般。不过几块钱的菜,至于吗?也许至于。

因为无论如何,她勇气可嘉,自食其力。

我没有工作的时候,也没有想到卖菜。吃不了那个苦,也受不了那个罪,也瞧不起那个钱。钱少,事多,人累,不自由,压力大。我家邻居也曾卖菜,现在早已不卖菜。可见,卖菜,不是一般人,能够做的事情。

我路过她的摊位,她对我笑笑,我对她笑笑。我走了,总感觉背后有一道视线在看我。吃上了米粉,一抬头,很远的地方,她还在看我。

我假装没有看见她,然后继续埋头吃我的米粉。

说实话,知道她是哑女后,我很同情她。无论她生活怎样,不能说话,也是一种遗憾。

我既是同情她,也是同情我二姨。

她,让我想起了我的二姨。

她是谁的二姨,谁又是我的二姨。

她,此时此刻在这里,遇见我。

我的二姨,此时此刻又在哪里,又遇见谁?

我买她的菜,希望也有人买我二姨的菜。我给她核桃,希望也有人给我二姨核桃。

我也没有能力帮助她,唯有买一点她的菜,给她一点点善意的微笑,仅此而已。

二姨,我很久没有看到了。自从我结婚后,就更难见了。她有她生活,我有我的生活。她有她的亲戚,我有我的亲戚。她有她的农活,我有我的工作。

捉襟见肘的经济现状,让我和所有亲戚彻底断联。远嫁的我,结婚都没有实力请她们。不是不想他们和她们,而是实力不允许。

失业,学费,房子和车子,灵活就业的社保,让曾经的我,像一只蜗牛,背上重重的壳。看看兜里的钱,看看遥远的梦,看看遥远的渐行渐远的亲戚。

有首歌说得好,亲情、友情和爱情,都需要钱来维护。没有钱,用什么,来维护亲情、友情和爱情?难道用傻笑吗?

蜗牛,为梦想而生。不过是我的自欺欺人而已。

我和二姨,我们的生活交集,也彻底没有了。我甚至不记得上一次,是什么时候见过她。

据说,二姨从小,并不是哑女。而是她在两三岁时,有次生病,高烧和炎症、脓水长流。婆婆和爷爷,没钱管她,家里孩子六个,三个儿子(大爷,二爸,我爸),三个女儿(大姨,二姨,四姨)。

他们把二姨放在一个背篓里,让其自生自灭,给一口吃的,卫生都不怎么管。

那可是夏天,这可想而知。

有那么多孩子,根本不管不顾二姨的死活。

婆婆和爷爷,以为二姨会熬不过去。可是他们不知道,顽强的二姨,即使两三岁,也有顽强的求生欲。他们的不管不顾,也没有阻止病情的蔓延,也没有能阻止她顽强的生命力和意志力。

就这样持续了大半年,即使大家的不管不顾,偶尔的投喂,也让二姨顽强地活了下来。

等他们打开背篓,把她取下来时,却惊奇地发现,长久的炎症、发炎和流脓,让二姨变成了哑女。她不幸,却又幸运。不但活了下来,还能听清楚别人的话。唯一遗憾,就是她不能再说一句话。

第一次,听到二姨的故事,我泪流满面。再次,想到二姨,我泪流满面。看到卖菜的她,我心里早已泪流满面。

第一次,二姨生病,那时候没有我。现在即使有我,我也没有能力帮助二姨,也没有能力帮助卖菜的她,我不仅仅泪流满面,心里早已千疮百孔。

突然,有些明白,有些天才的无能为力,从而抑郁而终。

突然,有些明白,蠢笨如我的无能为力,只有泪流满面。

我假装没有看见她,然后继续埋头吃我的米粉。

一碗米粉的时间,一些人的一辈子。

一碗米粉的时间,一些人的半辈子。

一碗米粉的时间,一些人的一瞬间。

我假装没有看见她,然后继续埋头吃我的米粉。

吃完米粉,买了最便宜的地瓜。

前几年,失业,我唯一能够吃得起的地瓜,唯一不心痛的水果。

多年前,母亲没有带钱,父亲的大蒜没有卖掉,一角钱买的十几个小小的地瓜,温暖我一家四口人。那是我的心酸童年,也是弟弟的苦难童年。

看来投胎,真的是技术活。

姐吃的不是地瓜,姐吃的是寂寞。

姐吃的不是地瓜,姐吃的是情怀。

姐吃的不是地瓜,姐吃的是童年。

姐吃的不是地瓜,姐吃的是泪流满面。

眼里全是泪,心里全是钱。爱而不得,一直没有钱。

穷人的一生,太难了。穷人的亲戚,也太难了。穷人,只有穷亲戚。谁都自顾无暇,更没有能力帮助你。于是,穷人,更穷了。穷人,不但人穷,而且心穷。

穷其一生,都在证明自己,不再穷。

可是穷是生根的,世世代代。心穷,人更穷。

买完地瓜,付钱的功夫。看到另一个邻居阿姨,从旁边匆匆而过。衣裾飘飘,仙气翩翩。有种富,是由内而外的。我羡慕她的气质,羡慕她的衣着,羡慕她的富足,羡慕她的松弛感。

就像我一个同事,富养的闺女,由内而外的气质,挡都挡不住。有种自信和底气,非他人可比。对,就是一种松弛感,谁都学不来的。

路过水果摊,犹豫几秒,还是买了脆红李。最后,老板贴心地帮忙,用大袋子把几个小袋子装到一起。我心里甚是温暖。细节决定成败,注定了下次我再买他的水果。

凉风习习,心情大好。

即使没有桂花,也是很好的秋天,凉风习习。桂花还远吗?桂花树等天凉,也许很快就开花,也未可知。

剥了地瓜皮,分成小块小块。我和仓鼠,一人一鼠。你一口,我一口。其实,我一大碗。仓鼠,只有两小块,像花生那么大两块。

仓鼠,特别乖,吃了几口,约半个花生米那么大,就不再吃。我放心了。地瓜水多,仓鼠吃太多,怕它会拉肚。

仓鼠,就像我孩子一样,机灵,知道饱觉。我孩子小时候也是,吃饱后,多一口也不会吃。我爱孩子,也爱孩子养的仓鼠。她是名誉主人,我是真主人真保姆。不但管孩子吃住行,还要管仓鼠生活。

都说谁养的像谁,仓鼠真的和孩子很像。她们都聪明,机灵,还古灵精怪。

在农村老家,我很怕老鼠。现家里的仓鼠,我也很怕。但自己的仓鼠养久了,很爱,不再怕,但是不敢摸。每次换笼子,我都用盖板接着它转移。最初,是用铅笔夹住头和脖子转移笼子。

从农村到城市,我的生活,变了,却又像没有变。我,终其一生,都被物质和钱财所困。我,是幸还是不幸?

我的二姨,卖菜的她,我的邻居,我的仓鼠,我的孩子,我的爱人,我的米粉,我们的菜市场……

我边走边看他们聊天,还有点羡慕他们的悠闲。会不会,他们也羡慕我的优哉游哉呢?

围城效应,城里的人羡慕城外的人,城外的人羡慕城里的人。

我既非城外人,又非城内人,不过匆匆而过的行动自由的韭菜而已。像我这样的韭菜,一茬又一茬,一代又一代,没完没了,无休无止,无穷无尽。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韭菜,也这样的啊?一茬又一茬,一代又一代,没完没了,无休无止,无穷无尽。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

缘分,让我们在简书相遇。感谢你,阅读我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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