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午,沫沫接到妹妹急切的来电,说刚打电话给爸妈,他们正在去往她们家的路上。她觉得爸妈许是感觉到了什么,无论她怎么劝阻,还是说一定要去家里坐一会,才能安心回老家。
乡下的房子建好后,爸妈喜欢住乡下,之前是要照看大姐的儿子,这学期上高一住宿了,两老自由了,经常城乡两边跑。这次,他们打算回家住多一阵子。
挂断电话,沫沫快速将窝在沙发上盖着毛毯的先生扶进房间,让他躺床上去,并叮嘱他一会爸妈来了不用出声(也出不了),就当睡着了。
随后,沫沫交待家婆不能告知他目前的糟糕状况,特意强调她爸爸有脑梗不能受刺激。
接着,沫沫快速把客厅收拾一遍。茶几上的一堆药、沙发上的隔尿垫(有时尿片会走位)、拐杖……
很快,门口响起敲门声。虽然爸爸随身带有这里的钥匙,但一般家里有人,都不会自己开门。看到爸妈,沫沫表现出惊讶的样子,说不是要回家了吗?
爸妈说自从女婿摔跤后,就没再来家里。这次回家会住多一阵,所以过来看看。沫沫说摔跤的地方已无大碍,就是最近天气变冷了,一向怕冷的他更喜欢窝床上。吃过早餐在厅里散了会步就自己进房了,玩着手机可能睡着了。
爸爸起身进房间,沫沫赶忙跟上。打开房门,先生安静地躺着,发出轻微且平缓的呼噜声。沫沫走近床头,低声对先生说:“爸妈来看你了,你还没睡够呀?”
爸妈轻声叫唤了一声,女婿睁开眼笑了笑,应了声“嗯”。看着他睡意朦胧的样子,爸妈让他继续睡,他们现在离开,准备回乡下,下次出来再来家里看他。沫沫赶忙跟随爸妈出房门,再说了几句话后,爸妈离开了。
沫沫深呼了一口气,还好,没有什么破绽。爸妈回乡下去住,沫沫的神经不再那么绷紧。
在家的最后一个午餐,先生自己吃了一半,剩下一半是女儿喂完的。沫沫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强逼自己吃了满满一大碗,她必须要储备好能量。
再次提醒女儿,下午就送爸爸去医院疗养。女儿对爸爸说晚上下晚自习后直接去医院看他,爸爸摇头。
沫沫说今晚不必去医院,明天再去。晚上放学后早点冲凉睡觉,养足精神明天中午去医院陪爸爸一会再上学。
下午两点,女儿推开房门,见爸爸已入睡,走近看了爸爸一眼,背起书包上学去。
约摸一个小时后,沫沫唤醒先生,为他穿戴好,约定护工在医院等待。
随后,在平台上叫了一驾私家车,特意叮嘱有一名人员腿脚不利索,麻烦驶入小区,停在本栋楼梯边。沫沫没叫救护车,是不希望弄得人尽皆知。她选在这个时间点,是最安静的时段。
要离开家门了,先生摇摇晃晃走向女儿房间,沫沫把房门打开,说女儿已经去上学了。先生又摇晃着不知想干嘛,沫沫牵起先生的手,说车快到了,该下楼了。
迈出家门的那刻,先生整个身体突然往里缩,沫沫的心跟着也缩紧。但是,她已经没有时间去感知先生及自己的心境。把先生从六楼扶下一楼,她深知是个多么艰巨的任务。
沫沫把先生往外拉,先生的手死死抓住门框,那力道是很久不曾有过的。沫沫伸过手去紧贴着先生的手背,渐渐地,先生松了手,沫沫握紧后放于胸口停留了一下。
先生在左,沫沫在右。先生右侧无法使力,这样可以更好地支撑住先生。沫沫万万没有料到,看着一个个阶梯,先生连步也迈不开,双脚直打颤。沫沫心一横,用左膝顶住先生的臀部,左手用力环抱住他的身体,让先生整个重心压至她左膝盖上。
左膝盖一弯,往下走一个阶梯,接着再往下一个……每下几个阶梯停下来喘气一会……
还好,整栋楼层无一人。沫沫使出浑身的力气,花费比平时多一半的时间,终于将先生扶到了一楼。寒风瑟瑟,沫沫赶紧拭去额头上渗下的汗珠,似乎还有眼角不经意溢出的泪水。
此时,车辆刚好驶入。司机大哥见沫沫吃力地搀扶着病人,赶忙下车帮忙。
几分钟后,车辆停在住院部楼下,把先生扶下车后,沫沫再次感谢司机大哥的热心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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