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敲下这篇文章的时候,正值教师节。
每年的教师节,都会勾起一些回忆的情愫,在自己的生长历程中,遇到太多的恩师,尤其是小学和初中阶段。今天,触动和打开我情感闸口的,是我小学的一名数学老师,母校曾经的校长,符老师。
一副青丝眼镜,白皙的面庞,洁白的衬衫灰黑的裤子,这是我对符老师最深的印象。我的小学母校是一座农村小学,坐落在一个小山坡上。几间课室和办公室口字形排开,几畦稀疏的九里香花和美人蕉相衬期间,学校中央平地上垒起一块平台,竖起旗杆,即俨然成了我们求知和放飞梦想的教学场所。学校没有教职工宿舍,大部分老师都是“走教”,即跟我们一样,上课时间来学校,上完课就回家。符老师也是如此,并没有搞特殊。我印象比较深的是,许多老师都骑自行车来学校,他却步行。有时候大热天的,赶到学校时,已经大汗淋漓,白衬衫湿了一片,如被磁铁吸住一般粘在背上,白皙的脸上更是冒出了许多汗珠,晶亮如水晶珠子。
我们学校的建设基金很短缺,很多基础建设、设施没法完成。当时校门没有,围墙没有,操场也是灰土地铺就,绿化更别说了。然而,一个校园环境对师生的影响是很大的,符老师为此操了不少心。他常在全体师生大会上慷慨陈词,呼吁大家不怕苦不怕累,要为学校出一份力量,号召自力更生,把校园的短板补上。
于是,在他的带领和参与下,校园出口的道路建成了,六米宽的平坦大道给杂乱无序的学校增色许多,虽然路口还缺了个校门;校内种植了几畦长长的花草;所有进出学校的小路径都整修平直,刮平路边杂草;动员大家严防农家的牛、猪牲畜和鸡鸭禽类进入校园;教室里旧、坏的桌椅,师生一起上,会刷油漆刷油漆,会木工的就负责修补,即也搞得整齐干净,没有了叽呀咣当之响。
符老师为起到表率作用,什么脏的累的活都干。修建入口大路那会,他放下老教师的体面,撸起袖子就挑起簸箕挑土,抄起铁铲就铲土,抓起砖头就砌墙,弄得一身尘土,把白衬衫变成了黄衬衣。
记得有一次劳动课,我们班被安排种植九里香花。符老师提着桶跑过来帮我们浇水,浇着浇着,他有点不满意了,卷起袖子对我们说:“来,我和你们比赛,如果我比你们任何一个同学种的多,你们就负责日后的浇水养护,把它们养活,如果我输了,这事由我来,怎么样?”我们齐声说好!
符老师用他使惯了粉笔的手来刨土,捡苗,扶直,填土,压实,竟也比我们快得多。看着他一路尘土飞扬的快速挪动脚步和身子,我觉得有点滑稽的笑意。
等到种完之后,符老师舒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对我们笑。突然,我们都被笑趴了。原来,符老师已经满脸尘土,黄一块黑一块的。
符老师被我们弄得丈二摸不着头脑,等弄清事情原委后,便也自嘲地哈哈大笑起来。
忆及往事,令我感慨至今的,是在一次赶去镇上参加知识竞赛的事情。那天细雨蒙蒙,北风凛凛。我因为腿脚弄伤了骑不了车,我父亲也没空送我。符老师便骑着他的自行车载我往镇里赶。虽然那天雨水湿冷,北风飕飕,但他还是热得出汗。他本来就很少骑车,这次还拉着我,艰辛之状可想而知。他踩一下车,身子就向前弯一次,头就勾一次。我坐在后面就很不自在起来。我有点错觉地感到符老师有着浓浓的父亲情怀。
那天我们还是迟到了。等到我走进教室铺开卷子答题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交卷了。虽然那次是我参加诸多竟赛中成绩最不堪入目的一次,但留给我深刻印象的不是考试过程和成绩,而是符老师“十里送考”的感怀。
我母校的老师基本都是庄稼人出身,很多都是在田地头放下锄头就拿起书本来教书,他们跟母校一样,如白底黑墨的素描画平实淳朴。符老师斯文而文质彬彬的样子就显得有点卓尔不群了。这也是我最敬仰他的原因之一。我觉得他代表了文化知识的美好与希望。因此,他撒播的知识我恨不得像海绵一样吸收,他说的话我挖着耳朵听。
我记得最深的一句话是:你走不出镇,就不知道县城的热闹和霓虹灯闪烁,你走不出省,就不知道祖国的地大物博、繁荣昌盛,而要走出去,唯有读书,让知识给你插上飞翔的翅膀。
一无所有的我,唯有努力读书,才可能飞出乡野村落,栖于能让生命丰富和充实的华都林苑。我庆幸遇上了符老师,并得益于他的教导,我决定疏远了没有稍远一点人生目标的同学,不再视专心学习为异类和笑柄,不再听了“这么努力学习,想考大学啊”之类的讽言讥语而羞惭裹足。我不想只待在这里,我想有另一种人生。
今天回想起来,当初符老师的谆谆教导让我得益匪浅。毕竟,在节假日里,我至少可以说:回老家看看吧。而我当时大部分的同学只能说:我们进城玩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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