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成了莉娜的日常，她也开始可着劲的折腾我，折腾程博阳，一天凌晨两点，在医院里，她说她饿了，要吃我给她包的饺子。
正好这个时候是陈黎下班的时候，我打了他的电话，要他送我回家，太晚了，没有地铁了，打车我有点害怕。
接到我的电话，很快他就来了，坐上副驾驶，我感觉座椅温温的，车厢里有一丝若隐若现的香水味，是那种浓浓的、甜甜的气息，很显然，他刚才打开车窗吹过，一定是女生。
煮好饺子，陈黎温柔地一口一口地喂着莉娜，莉娜温顺得像只小猫，视线总是落在陈黎的身上，就怕他出了病房，对他充满了依恋。
吃完饺子，莉娜说想出去透透气，拉着陈黎出去了，我把桌子收拾了一下，出去丢垃圾、洗碗。
经过走廊的时候，步梯的门关的不是很紧，我听到了莉娜的笑声，然后，我往那边瞄了一眼。
莉娜正在吃香蕉，陈黎在抽烟，一口烟雾喷到莉娜脸上，在烟雾里，俩人相视而笑。
我不能打扰她，否则她又得跟我闹上了。我轻轻的回了病房，给陈黎打电话，然后，莉娜撅着嘴巴跟着陈黎回来了。
莉娜的病总是不见起色，程博阳的头发又白的更多了。林子源每天都来看莉娜，每次都那样默默地注视着，很少说话，坐一会儿，然后就走了。
今天程博阳过来了，我回家做了一顿饭，包过来，我们三个人就着病房的桌子吃着。
菜太清淡，莉娜又开始抱怨了。程博阳说：“莉娜，人生要记得细水长流，不管是生命还是财物，都不可以肆意的挥霍。我们每天吃这样清淡的饭菜都能接受，为什么你就不能接受呢？”
“老爸，每个人对人生都各有各的看法，细水长流是一生，轰轰烈烈也是一生。如果我淋漓尽致的爱一场，然后离开这个世界，那么，我是幸福的。如果我按照您的要求，与病榻缠绵一辈子，那么，我这一生都是痛苦的。”
程博阳总是会被莉娜气的直翻白眼，看着她，嘴巴动了几下，终究是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劝说她。
已经有点晚了，莉娜要我们回去，她说他要一个人呆在医院里，想静一静。
我拉了程博阳一下，和他出来了，找了一个临时的护工在门外守着她，然后和程博阳来到了陈黎工作的酒吧。
酒吧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陈黎正唱着《半生缘》，唱的如歌如泣、热泪盈眶，不停的用手抹掉眼泪，然后甩在地上。
粉丝们都受到感染，不停有人上去拥抱他，有些女孩已经开始“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程博阳怒发冲冠，又要冲上去打他，被我死死的抱住了，然后把他拖了出去。
“你为什么不让我揍他？”坐在车里，我又成了他的出气筒。
“你要照顾好你自己，莉娜需要你，你是她唯一的依靠，你不能把自己赔进去，如果你完了，莉娜也就完了！”我拉着他，尽量心平气和的说。
“她不是你女儿，所以你总是说的这么轻松，如果是樊毅，你还能这么淡定吗？”程博阳气急败坏地说。
“那你现在进去杀了他，然后一命抵一命？程莉娜怎么办？别人是咒不死她的，关键是她自己不想活了！”我也吼了起来，怎么可以这样举例说明呢！
程博阳被我的气势震了一下，没有再说话了，发车，准备回医院。
我拉了拉他，说：“别回去，看他下班了去干嘛。”
三点钟的时候，陈黎出来了，应该是喝了一点酒，走路有点趔趄，一个女孩扶着他上了车，然后开车和他一起来到了我们小区附近的一套房子里。
第二天，第三天，都是同样的女孩，同样的房子……
我以为程博阳会冲出去打陈黎的，出乎我的意料，他很冷静，连一句脏话都没有骂。
陈黎依然每个白天都会来医院的走廊里打瞌睡，依然对莉娜温柔有加，依然会偷偷地给她吃点小零食……
几次命悬一线，程博阳几乎要崩溃。厂里的总经理也来看了莉娜好几次，我们都担心，怕她的日子不多了……
又一次和程博阳讨论了生命到底该轰轰烈烈还是该细水长流后，在莉娜状态稍好的一个凌晨两点半，程博阳带着我和莉娜，再一次目睹了陈黎回家的全过程。
坐在车里，借着路灯那昏黄的灯光，我看见莉娜的脸闪着晶莹的光，我们是不是太残忍了？她是一个病人，我们怎么舍得这样刺激她？
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我发现她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程博阳不敢停留，马上返回了医院。
第二天，莉娜哭着问陈黎是怎么回事，她问的那么的卑微，那么的底气不足，她似乎在乞求陈黎快点说个好听的故事给她，或者说是说给我们听。
陈黎没有撒谎，他哭着说：“对不起，宝宝儿我爱你的，可是我太苦了，我每天都害怕失去你，我需要发泄，我好害怕……”
程博阳忍无可忍，把他拖了出去。莉娜又一次昏迷了过去，医务人员又一次开始抢救，陈黎趴在走廊的墙上失声痛哭，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睡醒了就哭，哭累了又睡，一直到该上班了……
等莉娜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看到我们，她开始莫名其妙地发火，开始大声地哭泣，手脚乱动，挥霍着她那仅有的一点力气。
“你们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为什么呀？我不想为了你们活着！”
她哭得我和程博阳都眼泪汪汪的，扑过去把她按住了。
她看着我，满眼的泪水，哭着说：“你这个狐狸精，我最讨厌你了！你在这里假惺惺的哭什么？我知道，你看他不顺眼！他碍你的事了吗？！”
她怪我，她怪我拆穿了陈黎，她怪我惊醒了她的美梦，她本来是想在这个梦里沉沉的睡去，忘记这些病痛的，可是，被我硬拽回来了……
也许，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她早就知道了陈黎的那点小心思，可是，她不愿醒来，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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