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图文/方_忆 2009-07-30
父亲是家中独子,祖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人世,但父亲从未失去过母爱,他是在姨婆细心的呵护和舅爷们的娇贯中长大成人的。谈起往事父亲满脸放光,在他滔滔不绝的叙述下终于知道:
我有一位慈祥善良的姨婆。
第一次见到姨婆是在上中学的一个暑假,父亲正好要回老家,我便求他带我回去看看,没想到父亲竟很爽快的答应了。
踏上家乡的土地,一路的乡音使我感到亲切和踏实,路途的劳顿也很快忘的干干净净。前来接站的叔叔大哥长大哥短的和父亲唠着,闲在一旁的我便尽情观赏沿途景色。
与鹿城的苍茫辽阔相比,家乡显得秀雅可爱了许多,近乡时,舒爽的空气夹杂着果树的清香扑鼻而来,令人心醉。
大车颠簸了一个多时辰后终于到了村口,我们下车步行向村里走去。当我们来到叔叔家大门口时,已六十出头的姨婆早已在那里侯着我们。父亲大步上前,弯腰握了姨婆的双手,泪水在眼里打转,声音沙哑道:
“姨,您身体还好吧?”
“好,好……”姨婆一边点头,一边用那双深陷进眼眶里的充满慈爱的目光瞧着父亲,黑而细瘦的脸因喜庆而泛着红光,丰厚的嘴唇抖动着,一个劲地喃喃地说:“你说,不喜欢死俺了。”
喜泣过后,父亲推出了躲在他身后的我。姨婆一把抓了我的手,不停地抚摩着,欢喜的合不拢嘴,不停地问这问那。
热闹喜庆的团圆饭后,姨婆拉我们到她现在住的老房歇息。老房就在叔叔家后窗几米远的地方,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一派灰暗的格调。跨入高门槛是中间的堂屋,这是姨婆做饭的地方,除了东西两个醒目对称的大锅灶,还有一年代久远的立式碗橱,再就是一大肚子水缸。东西屋是两个不足十平米的小屋,一盘火炕就占去一半地势,姨婆平日就住在东屋,西屋存放粮食等杂物,因我们的到来也收拾一新,炕上换了干净的床单。
参观过一切,我们随姨婆回到东屋,做在铺着绿色油毡的炕上,姨婆拉着我的手,听父亲讲述他的一些经历,嘴一直合不拢,听到有趣的地方,略显胖的身体随着笑声一颤一颤,一脸慈爱地瞧着父亲,使我深受感动。
家乡的夏夜蚊子猖獗,这我早有耳闻,所以临行前特意去买了瓶避蚊剂,但似乎起不了什么作用,蚊子照样围着我叫,它们好象特别关照新到的客人。不一会儿身上就被叮了几个大包,我烦躁地翻腾着,想今晚算交给蚊子饱食了。
姨婆听到动静走了进来,她手里拿了把大煽子,一边驱散着嗡嗡叫的蚊子,一边灭了灯让我安睡,极度的疲劳使我很快进入梦乡,睁眼天已大亮。姨婆已备好了早饭,正在堂屋和父亲唠嗑,一脸疲倦的样子,眼窝越发深陷在眶里,老人几乎守侯了我一夜。
我歉意地看着姨婆,回应我的仍然是慈爱的笑容。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由于工作调动,我再一次踏上家乡的土地,又一次见到了姨婆。
出现在我面前的姨婆已今非昔比了,原先硬朗的身板已开始弯曲了,灰白发稀稀落落,随着微风抖动着,脸上的皮肉已变得干苍松弛,眼神也混浊一片,丰厚的唇已干缩了,笑的时候露出已没剩几个牙齿的紫黑色牙床,唯一没变的是那善良慈祥的笑容和温和亲切的声音。
“姨婆,您好吧?”我上前握了老人一双粗糙变形的手,泪水夺眶而出。
因为时间很紧,又赶着到新单位报到,仅在姨婆那里停留了两天。
新的工作和环境很快包围了我,整天忙忙碌碌,期间也抽空去看望过老人几次,但都是来去匆匆。而姨婆的身体一天坏似一天,最后一次见到她老人家时,她已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了,深陷的双目半睁着,神志还清楚,只是说不出话了。
我伏下身任泪水滴滴落在那黢黑的脸上。姨婆睁开了双眼,用那种我所熟悉的目光瞧着我,脸上露出了笑容。
几天后,她便去世了。
老屋的堂屋已变为灵堂,跨入高高的门槛,跪在姨婆的棺木前,宛若又看到老人慈祥温柔的样子,就那么如生前一样对着我微笑,那忘不了的慈爱目光,还如生前那样注视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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