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量一个人能力的标准很多。能力本身也表现在若干不同方面，且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读。
有时候能力只是经历。
和厂部所有科室办公室一样，供应部门办公的地方也是里外连通的两个房间。里屋因为朝南的窗口对着工厂前面的马路，采光充分，很是明亮。与里屋的明亮不一样，即便在夏天有明媚阳光的天气，外屋都显得有些昏暗，尽管两扇门分别通往外走廊和里屋，还有一扇对着外走廊的窗。
或许是为了表示对我们的重视，我和一起新调进科里的樊师傅的办公桌竟然被安排进了明亮的里屋。樊师傅面向窗户，我则背对着他和引阳光进屋的窗户，面向外屋。进进出出的人都在眼里。
樊师傅和我被安排与王科长、赵师傅和唐师傅一起负责除中药材之外的原料和辅料的采购。
我和樊师傅初来乍到，对如何开展工作完全没有概念。王科长和唐师傅也不多说话，更别说对我们新人进行一些必要业务指导。王科长闲不住，不太喜欢坐办公室，感觉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后来才观察到他没在科里的时候其实是在其他办公室串门。尽管为了生存练就了不少适应复杂环境的本事，但个性随和的他倒也不像一些人那样有太多心机，或者说没什么使坏的心眼。
我一直都不敢评价他的业务能力，一是因为他是领导，是我的前辈，我个新人哪有资格评价别人；二是因为当我觉得入了点门的时候，发现这工作其实不怎么需要业务能力；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是真心羡慕科长与兄弟科室的交际水平，在我眼里公共关系也是业务能力，更要紧的能力。
事实上王科长也不是所有科室都去串门，他也只是到几个或工作有联系，或有自己关系亲密朋友的部门。财务科关系到报销和付款，他是经常要去的，何况那里有同属一个圈子的科长。还有就是到设备科和楼下厂大门的保卫科聊天，都是因为有关系亲近的人。
当然，作为供应部门负责人，王科长也并非随时都在外面，他也会有在办公室的时候。不过在办公室除了必要时和同事简单交流下工作外，他几乎只和固定的几位同事谈笑风生。包括原料采购的唐师傅，纸品包装采购的黄师傅（我到科里后不久就退休了）和接手黄师傅工作的徐师傅，这几位都是业余时间经常在一起的钓友。还有就是，有时他要在办公室接待供应商客人。接待供应商客人，这是他最喜欢，也可能是最头疼的工作。
之所以喜欢，是因为他可以借此炫耀下自己与供应商的亲密无间的关系，在那个市场经济还未完全建立的时代，与供应商，特别是行业举足轻重大企业供应商的关系似乎就是一个人最有价值的能力。感觉当时听到最多的展现自己能耐的话，不只是科长，几乎所有搞原辅料采购的前辈都一样，就是与某供应商的关系如何铁。与供应商的关系，似乎已然成了能够在这岗位岿然不动的资本。因此，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呵护着自己手上的关系，生怕哪天从手缝中溜走，让自己价值不再。自然，作为科长，拥有得天独厚的占据资源的条件，可以更自由地花钱送礼，花钱请客。也就有了更多炫耀能力，彰显自己重要性的机会。经常看到的场景是科长笑容可掬地接待着到访的“老朋友”，科里说几句话后就领着去何厂长办公室，下班时间就是谈笑风生地走过办公室外走廊，然后在推杯换盏中进一步增进他们的友谊。这个增进友谊的过程当然是喜悦的。
当然，也不尽然，是有选择性的，一些觉得无足轻重或啃不动的供应商，就会草草收兵或交给其他人，樊师傅和我似乎就是上帝派来的最适合的“其他人”。
只是，哪会全是欢喜，客人的到访往往也带来一些头疼的事，这是对能力的真正考验。
早安，七月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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