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三菜,有荤有素。荤的简单,烧鸡一盘;素的也简单,白豆腐和水萝卜蘸酱。一人一碗玉米碴粥,这家的晚餐就有了着落。
男孩子七八岁光景,板儿寸,闪动着一对亮黑色的眸子。左手抓着一个大鸡腿儿,右手抓着一个小鸡翅,左一口右一口,嗷呜嗷呜吃完后,还眯着眼睛咂咂嘴,歪着脑袋淘气地笑。
“喝口粥,别噎着了”,妈妈说,“吃块豆腐,不能老吃肉”。
“我是肉食动物嘛,我就爱吃肉。鸡腿嘛嘛香~~”,熊孩子捏着嗓子,撒起娇来。
妈妈也笑,孩子吃的香,妈妈就高兴。一边笑,一边见缝插针,喂一口豆腐,喂一口萝卜,喂一口粥。
“妈妈,给剥鸡脑脑,吃了聪明学习好!”小顽童又撒起娇来。妈妈噗嗤笑起来,“好,给我闺女剥个鸡脑吃。” “妈妈坏,人家明明是男孩子。”
“我脑子笨,妈妈剥的鸡脑是给我吃的。”爸爸说话了。爸爸也是板儿寸,脸色像剥了壳的鸡蛋嫩白光滑,肉肉的耳朵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肚子仿佛5月怀胎。与妈妈高挑的少女身材完全两样。
“我比你笨,我才应该吃鸡脑!!!”小顽童一脸正经地争论道。
“我才是咱家最笨的。”爸爸也不嚼东西了,一脸正经地说。
“我笨,你聪明。” “我笨,你聪明。”……父子俩争着当家里最笨的,妈妈在一旁捂着嘴直乐。
从斜对角的位置看着他们的小幸福我也忍不住嘴角上扬。挑起一根油波面送到嘴里,看着碗里红艳艳的辣椒面儿,我想我的爸爸妈妈了。我出生在80年代的一个小农村边上的职工大院儿里,父母都是工人,工作是看着黄河水,不能让黄河泛滥冲垮堤坝淹了庄家。因为距离远,我们很少到城里去,我的周围都是土坡、鱼塘、庄稼地、雄赳赳的大公鸡和被我们追地到处躲藏摔跤的花母鸡,还有汪汪叫的大黑背,总在高墙上视察不走寻常路的喵大人。
有一次,妈妈带我坐长途汽车去省会看姥姥,不知道为什么,我被安排坐在发动机盖上,背对着司机,面朝着我漂亮的妈妈,还能看见她粗黑粗黑的两条麻花辫。
“饿不饿?给你吃点东西。”妈妈说着,拿出一包东西来,“呀!烧鸡!!”我两眼都发直了,瞪得溜圆。要知道,平时吃口白糖都很难,馋的很了,我要么是跑到邻居家蹭饭,要么是在大院儿里溜,看看谁家在晒酱豆,顺一把酱豆塞嘴里就跑,要么是趁午睡的时间,叫上一帮同伙儿到野地里逮蚂蚱烧着吃。
“不饿,但是我要吃!”我接过包着烧鸡的纸包搁在腿上,先从大鸡腿开始,然后是鸡翅、鸡脖、鸡身,最后是鸡头。“别让她吃了,一整只烧鸡呢,撑住了怎么办?”妈妈旁边的人说。现在想来,那人真正想说的应该是“撑死了怎么办?”,毕竟在她眼里,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干掉一只烧鸡有些惊悚。惊悚啥?虽然我小,但是我胖啊!
我伸了一下脖子,借力打力又咽下一块肉,“妈,剥鸡脑。”
妈妈笑着接了过去,从鸡冠子开始一点一点剥,鸡冠子放我嘴里,鸡眼睛鸡舌头也都放我嘴里。咬碎骨头取出完整的鸡脑后当然也是放我嘴里。剩下的骨头放到自己嘴里,砸吧砸吧后才重新吐到纸上。我挤着眼睛,咂着鸡脑,吃得香喷喷。
“妈妈,真好吃。”小顽童娇滴滴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抬头看去,帅气的小板寸挤着眼睛撅着嘴巴嚼的正欢。年轻的妈妈把鸡骨头放在嘴里漱着味道,看着小天使温暖地笑。大肚子爸爸夹起一块蘸酱的豆腐放在妈妈面前的盘子里,自己喝了一口玉米碴粥。
“妈妈,真好吃。你现在吃什么呢?”我在心里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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