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个月以后,当贾爱鸣再回想起那个晚上,还是心有余悸。直至第二天的晌午,他都冷汗涔涔。第二日,他几乎整个早上都在是以下巴颏耷拉在保温杯盖上,扭曲的双手紧抱锃光的脑门的姿势呆着。两手的手指深深耕进头皮,像两只缺齿的犁在翻弄生着稀疏杂草的地。他时不时又会抬起头,把手放到与眉毛齐高的位置,仔仔细细地观察他这双畸形了50多年的手,在反复确认了几十次之后,他才悻悻地去吃了午饭。转念到了下午,他还是此般姿势,持续了整整一天。
贾爱鸣是县残联里小有名气的作家,书法家。文章落字开花,书法沾墨行龙,号称拐手老贾,书文两绝。拐手老贾的名号在县城里是出了名的,但这拐手也不是贾爱鸣的意愿,是因为年幼时家里没给他按要求吃糖丸,不知怎地就患上了小儿麻痹症,落下了这拐手跷脚的毛病。他也盼着将来医疗发达了,他能够医好这劣根的病,就是一直没有等到罢了。
所幸他的工作也不需要他费什么身体上的气力,主要是每周去市里面的一所二本院校开两三节文学课,他自己开着车就能去。当然贾爱鸣能有今天的成就和他自身的奋斗是分不开的,至少他自认为全是凭自己的努力才走到今天的。
的确,自打去学堂开始,贾爱鸣就是顶上心思的那个,每天都负责保管钥匙开教室门。他老家在村里,隔壁村子才有完小(高小),他家离完小有起码两里路,寒来暑往,他从未间断过。一步一挪,步步扎实,跨大步的弄虚作假定会栽不少跟头,贾爱鸣在完小的学习也是秉持这种态度。就在他以头名考上县城里的初中时,时运不济,恰赶上十年动乱,在家自学了两年。好在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他身残志坚的形象被拿来作为标榜的对象,反而没有因此耽误太多,还念上了大学,早些年还去国外访学了半年。
本来过日子,大多数人都是平平淡淡少有波澜。贾爱鸣也不例外,除却讲授例行的课,其余时间大都在书房涂抹些文字,书法,有时也会开电脑费力地敲些邮件给学生,朋友。他有好些同学在国外定居,他访学的时候也认识几位。他常给他们寄去些山里的白茶,笋干等。他本不想寄这些,实在是在屋里跛着踅了好多天,仍没想明白他们到底爱好些什么。确实没什么值得寄出去,但至少这些算是特产,是绿色无公害食品,也算是拿得出手了。
贾爱鸣时常会发些愤慨,他认为这是文人该有的傲骨,通常文字里也鲜有提及国外的。他总是勤勤恳恳地一笔一笔描绘自己生和长的年代,他会用他不够灵巧的手去紧握锄头,掘年岁里的土。而这些稀奇事也总是顺着他的意,掘不尽,仿佛总会不由自主地蹦出来,继而自发地在纸上划着探戈的舞步。这些文字异常娟秀,又被贾爱鸣密密麻麻地塞进去他的时代,它们总是向外自由伸展,向着落霞的方向,吐着洋气。
祁老太爷【一】的八十多的年月事也不如我这般的精彩,贾爱鸣如是想。愈是这般想,他愈发对周遭的事物生出些鄙夷情绪,这么看来他与祁老太爷倒也有了几分相似之处。祁老太爷两口破缸抵不住的大门,贾爱鸣的两样绝活也挡不住。【一:《四世同堂》中的祁老太爷】
这不,前几月的一天夜里,窗外呜呜地刮着东边来的风,把挨着墙的梧桐树的枝叶往防盗窗上拍,咚咚咚咚的,似远处低沉的战鼓。贾爱鸣并不在意这些,照旧伏在书桌前品着《堂吉诃德》。大约在8点多,外面突然起了一道光,这光不知是闪电还是枝杈触碰了高压线,俄顷间,这束光就径直打向了贾爱鸣的书房。眼摸前闪过白光,他本能的交叉着手挡到眼前。白光转瞬即逝,他心里倒没嘀咕,对着窗外提起声喊:“哪家的小鬼头,别玩探照灯了,赶紧回去,这么晚了还刮大风,要落雨了。”楼下的野猫,喵呜~的应着他的声往一楼的窗台上窜去,接下来回应他的只有呜呜的风声了。
“现在的小鬼头哦~”,说着,他推开窗,探出头往外望了望,除了梧桐树乱颤的躯干和鬼畜似摇曳的身影,空无一物。贾爱鸣摇了摇头,吁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什么都没有哦,哎,算了,算了,还是看书去吧。”说罢,他推闭了窗,继续坐在皮转椅上,去翻刚折好的页脚。他感到此时较往常翻起来是无比的顺畅,一下就翻到了这先前折了页的位置。起初还未留意,又往后多看了几页。待到他掏出利群,抽出一根烟准备点燃时候,他发觉这从掏出烟盒,倒出烟,再到这点烟,总是非常的自然,这是一种莫名的感觉,像横亘在溪涧堵水蓄池的水泥板给移走了,水流就会那么的欢畅。他抬手,盯着自己那双记事起就撑不挺的手,看了足足一分钟,脸上的褶子里藏着满满的惊愕,又接着摆弄几下,这下浮现的是诧异的惊喜。
他的手,好了。
他反反复复,先是小心翼翼把手握成一团,张开,收住;接着是高高举起,不停的收合;再到轻柔地拍着手;最后是握拳不住地敲打转椅把手,确凿无疑。贾爱鸣的手,彻彻底底好了。
这算的上医学奇迹了,他跑到卧室,摇了摇正在酣睡的夫人,夫人梦呓似的嘟囔着:“老头子,别发神经了,香蕉冰箱里有,自己去寻。”
“不是,不是这个,不是这个,你快来看!”
“看什么把戏啊,明天看,都什么时候,深更半夜的搞什么名堂。”夫人不耐烦着说。
“快起来,快起来,我跟你说啊。”
“要说就说,你不睡,我还要睡呢。”
“我同你讲,我的手好了,我的手好了,你快来看看。”
“你这拐手有什么好看的,明早我还要买菜”说罢,夫人转过了身。
“不啊,你快起来。”边说,边把卧室灯开了。
“你到底要干嘛,来来来,我到底要看看你这拐手有什么稀奇的。”夫人起了身。
“你看”,啪啪啪,贾爱鸣鼓着掌,“你看我的手好了啊。”接着他又欣喜地在夫人眼前,不住地收合着手指。
“怎么回事,你咋就好了呀,是不是用了你国外朋友给你寄的药了啊,我就说嘛,国外的医学技术是发达啊。你这看了这么多年中医,一点起效都没有,这怎么就突然好了?”
“不是的,不是的,那药我用了一段时间了,没效果。可刚刚一道光照进来,我的手就给它照好了。”贾爱鸣急充充地解释着。
“你不要诓我了,这种骗骗小孩子的话,你还拿来骗你老婆。真有这么稀奇的事,明天早上就给你登报纸了。”
“真的,就是这么稀奇,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贾爱鸣不停地辩解。
“真的?”夫人问。
“千真万确。”
“真的啊?”
“就是真的。不信你自己看嘛。”贾爱鸣又舞弄着他的手,像是扒弄着空气地跳大仙。
“哟,那肯定菩萨显灵了呀,我年年去庙里面拜,给你请个菩萨供在家里面,初一十五,从来没停过,这下菩萨是听到了呀。”夫人说着,就起身套外套。
“你起来干嘛呀?”贾爱鸣不解。
“还愿,都是我求来的。”夫人答道
“你这什么思想啊,我从来不信这套。要说菩萨也没个理论书籍,人家基督教还有个《旧约》《新约》呢,这佛教有什么。我这是让光照好的,跟菩萨没关系。”
“别乱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我赶快去上炷香。”
“去罢,去罢,我也拦不牢你。”贾爱鸣摆摆手,让夫人到客厅去了。
贾爱鸣双手来回的交替抚摸着对方,亲昵程度不亚于新婚不久又阔别多日的小夫妇,笑容也难以掩饰地爬上了嘴角。
突然,贾爱鸣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三步并两步的往书房赶。他把书桌上的东西全挪到了一边,从书架上取下宣纸,拿镇尺压住两端,又从柜子的朋友送他的曹素功墨汁,摸出这儿厂家定制的湖笔。贾爱鸣整个流程下来,不过五分钟,这让他更加的激动了,这在平时是要至少一刻钟的。
贾爱鸣提笔蘸新式墨汁,悬肘,笔锋轻敷于纸面。起笔是一顿,这一顿却落了大团墨水下去,再一横,宣纸上又多了一条黑粗的宽面,毫无美感可言。接着的竖撇捺钩也尽是些歪七扭八的东西。贾爱鸣又寻来了砚台,加矿泉水细细研磨,蘸,提按,依旧如此。他把宣纸掳到地上,又拿出平时写文章的钢笔,想默几句自己赋的古体诗词,可一句也写不出来,连基本的格律都忘得一干二净,甚至连前些日子看的书都记得不真切了。
贾爱鸣瘫坐在椅子里,想去抬手掏衬衫口袋里的烟,可抬不起来。
这时,夫人轻轻地扣了扣门,夫人平日里很少会打扰到贾爱鸣,想必是烧完香想来看看老头子。
贾爱鸣没有应声,夫人柔柔地说了声:“老头子,你也快来睡了,高兴的事明天再同你朋友说,明天我给儿子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贾爱鸣应了声,“哦......”,顿了好一会儿,幽幽地传来一句,“阿盈啊,你进来罢。门没关。”
夫人推门进来,低头看到地上乱糟糟的甩着些纸,抬头又见贾爱鸣瘫坐在摇椅里,双手垂着,两眼珠呆呆地望着窗沿。“老头子,你怎么了啊?手不是好了么?快让我再看看,这可真是稀奇事。”
“哎~”。接踵而来的是大段的寂静。外面的东风已经停歇,野猫也大抵也安稳地窝在别家的窗台,这一刻,静悄悄,只剩下贾爱鸣发着抖的气息。
“老头子,爱鸣~,爱鸣,爱鸣!怎么了,困着了不成。”,“老头子,你别吓我我,到底怎么了?”说着,夫人眼里不知何时噙满了泪,迎到了贾爱鸣的身旁,紧紧地拉着他的手。“老头子,你快说话啊,别吓我啊。”
“哎~我,我,哎,我这双手废了啊,连笔字都不会写了。”
“你这一时半会儿没适应的了,手突然好了,跟中彩票一样,那时菩萨知道咱们心善,保佑我们的。今晚不会写字咱不写了,明天写。”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贾爱鸣正颜厉色起来。
“那是怎样啊,你可别吓我啊,爱鸣。你到底怎么了?”
“阿盈啊,我不仅不会写字了,我是连文章都不会写了啊。我,我,是不是得老年痴呆了啊?”
“别胡说,你好的很,就是手突然好了,一时没适应,过两天就好了噢。”,“咱去睡觉,别多想。”
“不是的,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阿盈啊,你说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贾爱鸣忿忿不平说。
“老头子,老头子,你听我说,别着急,没啥事哦,没啥事的......”夫人阿盈站起身搂着贾爱鸣的脑袋往自己胸前靠,这使她想起啦当年谈恋爱的时候,她不靠着贾爱鸣,总觉得贾爱鸣的身子是歪着长的三角枫,靠不得。贾爱鸣则趁势故意把自己的头歪到她的肩头,还使着坏往下倒,最后就倒在了她腿和肚子的位置。那时她又害羞又兴奋,整个人晕乎乎的,晚上回去还发现自己裤衩晕湿了一小块,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怪病,后面才知道原来是相爱的病。只不过此时,贾爱鸣的脑袋更圆更秃了点,她还是动作轻柔地从耳畔抚摸到脸颊,可这边摸自己的眼泪就止不住汩汩地往外涌。
“阿盈啊,我,”贾爱鸣也哽咽起来,“要是我真的是回光返照,老年痴呆了。”
“不会的,说这么胡话呢,没事的,没事的。”
“阿盈啊,你先去睡吧,我想独自待一会儿。”
“老头子,你别想不开啊,手好了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是回光返照,睡一觉,咱睡一觉就好了。”夫人说。
“夫人,我要到外国去,那里有医疗手段好些,我有不少朋友都在那里。就算活命,我也能活久些。”
“咱国家治不了么?”夫人抱着贾爱鸣的头,又调整了下位置,怯怯地问道。
“治不了的,我这手就是在这,就是在咱们县,高溪乡,黄城村得的怪病,你说怎么治,治了这么多年还不是这样。这下好了,摊上病也就算了,我这辛苦奋斗了一辈子,凭什么现在彻底让我就废了,凭什么?”贾爱鸣的声音似乎在低声嘶吼。
阿盈听着贾爱鸣的话,不知怎么回答,只能缓缓地拿手指梳理贾爱鸣后脑勺那残存的不多的毛糙头发。年轻时他可不是这样,夫人的思绪又飘回了1980年,贾爱鸣大学即将毕业回乡探亲,她就是在那时认识贾爱鸣的。那时他虽然跛脚拐手,可说话却口齿清楚,人还风度不减,又是大方见过世面的谈吐,惹得那时当护士的阿盈芳心萌动。贾爱鸣说着国外科学技术好,我们要全盘学习他们,争取赶上他们的话,三卡一路上的颠簸并没有让贾爱鸣抖掉些激昂的话语。彼时坐在贾爱鸣对排的阿盈,并不和别人看猴戏一样看这个似乎身残还脑子搭牢的年轻人,在她眼里,他熠熠生辉,是黑夜唯一的启明星。
“就是一直在这才耽误了我,我就该先前再多写点东西,也该尝试写写新媒体文章。生不逢时啊,命途多舛啊。现在好了现在倒好了,我啥都记不清了,老年痴呆了,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我?你说是吧,阿盈。”
“啊?没事的,没事的。爱鸣啊,睡一觉明天咱就去医院。”夫人的被拖回了现实,贾爱鸣的语气有点像他第一次上门时阿盈父亲的语气,瘪瘪的像是立马就要被筛出风柜的稻谷。
“什么叫没事,咱这有像样的医院么?有什么好去的,没有用的,中看不中用。”贾爱鸣扬起了声,更像是喝过两盅老酒的阿盈父亲。医院该是带着花园的小洋楼,房间里须得充溢着花香的味道,诚然贾爱鸣笔下的医院就是这般模样。到处都是消杀水的味道,死气沉沉一板一眼的医院就不是人该待的地方。
“老头子,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我知道你难受,反正你也快退休了,先去杭城的医院看看?”
“不去,我都这样了,再说了,一道光,就一道光打过来我就这般了。谁信啊,你给我送湖城九百医院算了(注:该医院精神科出名),那里的人信。”这是难以忍受的话语,贾爱鸣觉得这跟他年轻时认识的阿盈差远了,不止阿盈,还有他的儿子,也不如那个年岁时的他,一点都没有拳拳之心。
“你这是什么话,我这不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为了我好就该把我送出去。国外医疗手段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夫人听完贾爱鸣的倨傲的话,不住地叹气。贾爱鸣年轻的时候可温柔了,人动作虽没法那么利落,话总是清徐而来。贾爱鸣看书念书教书也都是这般,她觉得这才是新知识分子该有的样子,虽然她没怎么拜读过爱人写的文章。“老头子,还是都依你罢,咱准备好就走。”
“走,必须走,我一刻,一秒都呆不下了。”
“老头子,”夫人又说着,“你说这是为什么呀,怎么什么都让你碰上了啊。”
“都是造孽,现在就是这样,我这样子都算好的,痴呆了也就痴呆了,痴呆了见了忘了,不烦心。”
“老头子,你就是操心太多。”夫人宽慰着贾爱鸣。
“我不操心怎么行,就是有问题,问题太多,都是问题,包括你我,都有问题。得向外面看,向外面学习才能长足发展。”
“老头子,别担心这些了啊,咱别去想,咱别想了,外面不见得全是好的。”
“你这就是迂腐,什么叫不都是好的?人家多先进的医疗技术,多灿烂的文学艺术,就连解体的苏联,人家都有什么来着,艺术,艺术!。哎,我就是老年痴呆了,我完了啊。”贾爱鸣又沮丧起来。
“别说这么多了,苏联有什么咱不管,咱早点休息,过两天就出国给你治病。”
“阿盈,我是老年痴呆了啊,但我不能不担心未来啊。”
“不担心了啊,咱早点睡。明早就去办护照啊。”夫人说罢就去搀扶瘫在转椅里的贾爱鸣。
贾爱鸣被扶上了床,躺着,眼泪水这时候才不住地骨碌碌往枕巾上淌。虽然此时他有了一双完好的手,但是还不如一双拐手,愈想愈伤心,枕巾都湿透了,底下荞麦壳似乎也在窸窣的响,似乎在贪婪地吮吸着贾爱鸣悲痛万分的泪水。他觉得自己身体哪一个部位都不舒服了,不止脑子要坏掉了,脖子也麻,肩膀还酸,手也开始发麻,他想挣扎着转过身去,这做不到,想去喊阿盈,嗓子里堵了棉花,发不出声,贾爱鸣觉得这下他彻底完了。接着,他发虚,又似乎悠悠然然的,他似乎直接能跑向那传来优雅乐器声的西海岸,这声音可真好听。
“嘀哩嘀哩嘀哩嘀,嘀嘀嘀嘀~”,“嘀哩嘀哩嘀哩嘀,嘀嘀嘀嘀~”,声音变得短促又熟悉,似乎有些不悦耳,但它确实有自己的味道,定是我没听过的新乐器演奏的旧时曲子。
“老头子,老头子,老头子~”贾爱鸣感觉有人在不停的摇他的肩膀。“别睡了,老头子,你怎么昨晚在这睡着了啊,还好没完全入秋,冻着了怎么办?”
“啊?什么。”贾爱鸣想抬起撅着的手,似乎十分的沉重,抬不动。窗外,晒水车在开心地喷出水花冲洗马路,顺带着还响起清晨催人醒来的调子。
“你看你在这睡了一晚上,以后早点睡,都一把岁数了。”阿盈关切地呵责到。
贾爱鸣这才意识到昨晚这一切都是梦,他抬起自己的手,把下巴颏搁在了已经冲泡好茶水的保温杯上,努力回想着昨晚的这个梦。贾爱鸣觉得特别的累,所以他能在这坐了整整一天,他不知是未入秋残存的热气抑或是着了凉,脊背都是汗水。
“你都在那儿坐了一天了,累了就上床睡觉,坐一晚上,也不怕屁股都给你坐歪了。”夫人淘完米又来问候。
那本《堂吉诃德》就被冷冷地放在一旁,摊开着,插画中的钢盔骑士似乎十分的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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