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诗云：我不能做你的梦，正如你不能作我的诗。

大家可以发现，大作家的作品，即便你模仿，也会非常困难。二流作品好模仿，而且扎堆模仿，因为二流作品跳一跳就够得着，它没多少血肉。血肉就是体验。三流作品是枯骨，读起来或许三分有趣，但是模仿的话，你会一边模仿一边骂。

生命体验像在一块黑暗大陆逡巡，你的手电筒照到了，就有体验，照不到，就没有。别人即便照到，角度不同，和你的体验还是不一样。

可是我们往往不体验自己，而是在体验别人，这就脱节了，会有力有不逮的感觉。事实上，体验别人是不可能的，那只是揣测。心理或许你可以体验别人的心理，但是你无法体验别人的体验。

体验，用语言表达，可能有一百种：郁闷，痛苦，孤独，荒诞，颓废，平平淡淡，积极向上，诸如此类。但是体验是不可以用语言表达的，它是虚无。即便勉强将体验化为语言，那么郁闷有一百种，痛苦有一万种，一个人和另一个人不同。

写作时，意象可能会跳戏，意识到了可以拉回来。而体验只会消失，消失了就找不回来。

体验是体验自己的体验。《挪威的森林》里，无论渡边是什么样的人，是无赶紧要的，村上春树觉得怎么好操作，渡边就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体验始终是村上春树的体验，他只能体验自己的体验。

人在二十岁之前已经过完了人生。剩下的是挖掘。表层的东西再多，也不能转化。二十岁之前心灵已经被填满了。因为心灵本来就是虚无，不需要太多东西来填充，它是体验填充的。比如酸甜苦辣，很小的时候，任何人都尝过。哪怕是大富大贵的公子，同样品尝，只是自己不觉得而已。我可以揣摩帝王的心理，乞丐的心理，但是我无法体验他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