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别走……
第六话
8
当我跨出寺院正门槛、犹豫是否回头再看一眼身后的古塔时，白杨说，佛灯好像一瞬间被点亮了。
驻留一会儿，仰望佛灯的光芒，突发莫名的异样在心里流转：跨出这一步，以后的人生再也不会踏进此地。它来的突然，就像不知道是谁拿起一块小石头无意间丢进河里，渐开一波又一波的涟漪，在我心头蔓延开来，波动到最远处，消失在水平面的尽头。
从前，没想过会到寺庙里观赏、触摸、跪拜、合十、祈福，最多也只是路过时在远处观望高高的佛墙和那飘散在鼻前的经香。他带我领略了生活之外的场景，却也在“跨出”一瞬间消散不见，好似从未发生。
我们走在古镇的商业街上，傍晚，出来逛街的人多了起来。
街上，有着花花绿绿的彩灯、好玩的小东西和好看的服饰，白杨的眼神没有对它们过多的停留，而我看的津津有味——从未见过，好奇。
突然，他叫住我，拉我进了一家卖衣服的店里。
店里挂满了时尚、精致的衣服，看着自己身上普通的像学生装的衣服，都不敢大胆地细仔欣赏好看的它们。我不好意思地轻拽着白杨，小声地说，我们还是走吧。他轻捏着我的手，在我耳边说，起初他置身在耀眼的商场里也不自然，来多了也就没什么新奇的。
在我还不习惯精致、时尚的衣服围着我的氛围时，柜台后走出一个着装长裙给我感觉舒服的女人。她问，看情侣装吗？白杨摇着头，坏坏地笑。我不敢接话。那随意看，喜欢的可以试穿，她边说边指着柜台右边的试衣间。
我掐他的手臂，他也不喊痛，反而轻拍我的肩膀，指着角落里一件白蓝色长裙，说就这件了。那个女人取下衣架上的它，白杨接过，直接放进我的手里。在我回过神后，已经被他推进试衣间里。
在试衣间里，我扭捏了好一会，期间那个女人递了一个浅色的抹胸给我。我整装了好久，才感觉到，它好像是为我量身定做的——裙摆恰至脚裸，收腰刚止小腹下，还有适中的肩带上两只跳动的蝴蝶，呼应着裙摆上飞舞的蝴蝶；欣喜那水蓝色均匀的由上至下地逐渐变深；娇小的身材、白皙的皮肤被它包裹得颀长、活现。
推开试衣间的门，白杨一脸得意地望着我。我正心奇他是怎么做到一眼就知道它于我合身，却不自觉的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那个女人在一旁高兴地说，再配一双高跟鞋完美了。我俩突起地喊到，不要。她被我俩异口同声的拒绝，搞得莫名其妙呆在那里。随后，我和白杨，哈哈大笑起来。
当那个女人用精美的礼袋包好白蓝长裙，递到白杨手上，他开心地付了五百元。我阻止不了他，我也不想中断他开心的模样。他那来之不易钱，就这么轻易地付与他人，换来一件我喜欢的长裙。长久以来，他给予我太多，而我能为他做的从无分毫。
悲伤划不开长流的河水，淤积成殇。我欢喜又难过。
他拿着装有白蓝长裙的精美礼袋，抿着嘴郑重地对我说：“明珠，你二十岁的生日，我就不参与了。庆幸老天能让我挑中你喜欢的衣裳作为生日礼物！”
“请不要觉得我在破费。它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识它的人。就像刚才你自然地旋转脚上的小白鞋，及腰的黑发飘散空中，随“蝴蝶”起舞，穿在你身上，是它正好的归宿。这么多年，最开心的你还能听我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而你对我而言，就是幸运。那些东西又算的了什么呢。”
也许街灯微弱的光线下，他没看见我眼角的泪水——早已泪流满面，我抹去眼角的泪花，说：“好。我不哭。”
我接过他手中的礼袋，把他拿在手里折好的雨伞放进里面。他不让，我瞪着眼，他乖乖地放了手。
“白杨，谢谢！”
他没说话。我俩肩并肩的走着。沉默，好长的沉默。
“白杨，我一直想打耳孔，看着那些女孩戴着好看的耳钉……”我打破了不习惯的气氛。
“嗯？！好。我给你找找，应该有这样的店。”
最后只找到一家有点隐避的纹身店，我问了老板，他说可以打耳孔。我只让老板打了右耳，白杨好奇地看着。我让白杨也打一个耳孔，他说男生戴耳钉丑。老板说现在男生单耳戴耳钉很平常的事，还很酷。最终他没扭过我、以及老板的帮衬下，打了左耳。
我们对着镜子照着戴塑料耳钉的耳朵，我笑着说你左，我右，一对。他撇着嘴，没理我。
夜晚八点，我们爬上钟楼，周围的万家灯火和商业广告灯炫亮的布满了整个夜空；俯瞰这座城市的一小部分地方，高低错落，热闹繁华；寺院就坐落在商业广场的背后。
白杨双手揣在口袋里，直挺着身体，瞩望着寺院方向。昏暗氤氲的微光包裹着短发的他，一刹那，他像一个年轻的僧侣，遥望萦绕心中的佛塔。寺院响起了木鱼敲击的清脆声和僧人们的梵唱，孱弱地传入我们耳间。
“白杨，六十岁时，我们还能一起来到这里看本命神、转佛塔、默念祈福吗？”他站在我身边，像一个遥远的僧人。
“肯定会有的，我们可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他依旧注视着佛塔，没有转过身。
“这算作我送你二十岁的生日礼物。白杨，生日快乐！”我把先前在纹身店买下的塑料耳钉放到他手里。
“二十岁的生日，打算怎么过？”我问他。
“应该不过。出来就没怎么过。人多，总是那么嘈杂。”
“没有朋友？”
“嗯。”
“一个人不孤单吗？”
“不清楚，太过吵闹，我待不住。”
“白杨，我想读完大学来这座城市工作。”
“那我坚持不离开这里。”
“加油！”
“加油！”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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