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听四川民歌《跑马溜溜的山上》,就会想起邻居李大姐___
萍子。
萍子是家里的大女儿,她下面有俩妹妹,一个超生的弟弟。
在我的印象中,从来没看到李大姐休息的时候,她忙这忙那,总有干不完的事儿。
她的父亲原本是国民党时候的高官,母亲也是出生大户的小姐,后来又做了官太太,本来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做农民的,据说他的父亲因为在军队犯了什么罪,判了几年刑,当时因为萍子的舅舅们是我们村的村长,队长,她母亲自然回了娘家,所以他父亲刑满之后就自然回了丈人这边。
因为此种原因,她的父母养尊处优惯了,在农村是非常特别不适应,干活不行,人际也不行,虽然有娘家背景,不会挨欺负,但那个时候都穷,谁也都帮不上谁多少,所以他家劳动力少,分的粮食根本不够吃,常常闹饥荒。
他父亲一辈子精神不振,脾气也不好,动不动就打骂女儿,经常辱骂,越来越不堪入耳,如果不知道他的底细,会觉得他比村民都不如,一般来,村民都很少有乱骂自己的女儿的。
而她的母亲呢,个子很高,身材苗条,虽然漂亮,但干农活就真是什么都不在行,心情一不好,动不动就辱骂孩子,一骂人的时候就咬牙切齿的,撕心裂肺,特别像个泼妇。
这父母亲俩也经常吵架打架,一个家总是鸡犬不宁。
邻居们心善的,有时实在听不过,就会去劝架,可是这夫妻俩也总是不听不改。
也许命运的不济彻底的摧毁了这对夫妻所有的涵养和修为。
但是李大姐与她的父母截然不同,又漂亮又勤快又能干,为人还热情,唯一不好的就是跟父母一样学会了骂人。不过她轻易不骂人。
萍子稍微大一点就帮父母干活,小学毕业就回家帮父母干农活了,割草喂牛,喂猪,喂兔子,煮饭,只要能干的,都能干的特别好。
后来再大一些开始干农活,不输一个成年人。
除了出工挣工分,只要有点闲,她就想方设法去挣钱。
春天养蚕的时候,家里的桑树原本只够养几厘的蚕,但她总是多养几厘,到蚕四眠之后,需要大量的桑叶,这时候她家的桑叶就不够了,她就会在天不亮的时候背着一个大背篓带着她的大妹妹出门去摘别人家桑叶,如果村民家不养蚕,就任由她们摘,如果别人也养蚕,那就叫偷,经常被人骂,或者没收桑叶背篓。
李家溜溜的大姐,人才溜溜的好哟只要出了事,她就会被她二妹骂,被她的父母骂,但她仍然起早贪黑,早出晚归,不停的劳作,为了让家人过的稍微好一点。
有时她的二妹不跟她去干活,她就拽着妹妹走,二妹就会躺在地上打滚,一边滚一边哭一边骂。
她也骂,有时也打她二妹,要实在是二妹撒泼不出门,她只好自己一边流泪一边出门干活。
等蚕成熟上茧,买蚕茧的时候,就她家卖钱最多,嫉妒的人就会骂她偷来的,她也知道,但她说,她也没办法,总不能让弟弟妹妹们饿着。
夏天就一大早跟二妹去挖鱼腥草拿到集市去卖,出工的时候,她就一大早出去挖一会儿,中午人家午休,她又出去挖一会儿,下午收工还挖一会儿,她就像一个永远不知疲倦的机器人。
但也因为挖鱼腥草,会破坏田坎,容易倒塌,还容易踩坏庄稼,也总是被人撵走,辱骂。
萍子总会默默的忍受着,如果骂得太狠,她也会生气,但不敢回嘴,因为惹怒了别人,别人就会没收她的背篓和镰刀。
秋天稻子成熟,收割的时候,她就捡稻穗儿 ,只要有空就去总在稻田里来来回回的捡,一个秋天下来,她也能捡上一二百斤稻谷,在那时基本够一个人一年的口粮了。
她还捡红薯,队里收割之后,总有挖得不干净的地瓜,她就拿一把小锄头东挖挖西铲铲,总能捡到一些。
有时候遇到同情她的,看她在,就会故意边角余料地留下一些,或者挖的时候故意留一些给她,她也心知肚明,常常也会心怀感激。
尽管这样,他还是老被父母骂,说她出去丢人,给父母抹黑。可是他们自己却养不了自己的子女。
而她的弟弟妹妹都等着大姐供给他们东西吃呢。
冬天呢,李大姐就在家,绾麻线,她在自留地里种麻,收割之后,泡水里,然后刮去麻的皮,晒干,就可以开始绩麻线了,一根根的麻,用手指一点点化开成一条条细细的线,在把线一点点接上,就成了一条很长很长的麻线,最后用一个竹筒绾成毛线卷一样的麻线筒,等晒干之后拿到集市去买,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
当时农村能干这活的人很少,但李大姐学的又快又好,挣的钱也是比别人多。李大姐俨然就是她家的顶梁柱。
说也奇怪,按说李大姐这么累这么拼,应该是五大三粗的村姑,但偏偏上天垂怜,她遗传了她父母的颜值,怎么晒也不黑,怎么干活也不粗,一直是面目清秀,身材苗条,腰板挺直,是当时出了名的美人胚子。
那时候二十出头几乎就得恋爱结婚了,李大姐也很多人做媒,但是她都没答应,因为要照顾自己的弟弟妹妹,说来也奇怪,萍子如此勤快,但她的弟弟妹妹都随了她的父母,不能干还不勤快。
所以李大姐不敢出嫁,担心自己的弟弟妹妹饿肚子。
又拖了两年,听说她同意了我们村里牛家的婚事,牛家是我们村上的殷实人家,牛家的女婿当时是县长,儿子也是国家干部,但是她要嫁的丈夫却是一个配不上她的人,当时人都叫他牛笨,人到老实,但是此人干什么都慢半拍,人都叫他牛笨。
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很多人为她可惜,但是她却很平静,她可能是看好了牛家的经济条件,想帮她的娘家人吧。
结婚之后,她还是一样勤快肯干,婆婆家也很满意。娘家人也粘到一些光。
如今萍子刚五十来岁,走路哈着腰,弓着背,说话都有气无力 ,据说是得了不治之症,但她还是不闲着,还在忙碌。
连他的老公都说,萍子这辈子是累死算完事儿。
记得有句话,你生在什么样的原生家庭,决定你过什么样的生活。也许这就是李大姐的宿命。
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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