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龙秀
飘雪了,满天的小雪花迎着街灯,像飞舞的萤火虫,亮晶晶、轻悠悠,在天空静悄悄的飘摇着。这沸沸扬扬的小雪花是如我此刻的心情,在这寒冷的季节里,心存一缕忧伤,无声无息地飘落着,飘落着。
它们也像极了小时候的我们,乘着风来赶赴一场热闹的新年,一窝蜂的涌下来。
时间过得真快,仿佛旧年刚过,新年就悄然而至,岁月的更迭如一闪而过的激光,让心横生几许感慨。
岁月的更迭,如一闪而过的激光,心仿佛还在旧年里徜徉,新的年就悄然而至,让心横生几许感慨。
小孩子都喜欢过年,我们小时候是贫瘠的物质匮乏年代,过年对于我们来说,仿佛就是心中祈祷的最美心愿。因为,过年可以穿上新的漂亮花衣服去走街串户,满足一下那颗爱美的小心脏;过年能吃上大鱼大肉,一解长期被馋虫侵蚀着的缺油的小肚子。过年还会收到长辈的压岁钱,让我们成为心灵的富翁,享受到口袋有钱的喜悦。过年最让我们开心的还是满目人山人海,到处热闹非凡,让那个文化娱乐匮乏枯泛的日子变得快乐而起劲。有了这么多的美好期盼,时间就会感觉过得特别慢,急得我们天天掰着小脚丫数啊数!巴着时间快点走,巴着新年快点来。
随着忽远忽近的小掼炮声的越来越密集,年也越来越临近。这时,街头上人们的脚步开始匆忙起来,随处都有摆摊设点的小商贩,人流比平时增加了好几倍,放眼望去满世界都是人。
我妈妈从腊月开始,像打鸡血一样忙碌着,把家里所有的被褥都要一床一床清洗一遍,那时候没有洗衣机,家家清洗被褥,在我眼里就是一件大工程。她还要到供销社去扯布,用手工一针一线给我缝制花新衣服。腊月十八至二十这三天,是我们这里传统的扫尘日,要给家里所有房间大扫除,因此还流传着一串俗语叫:要得发扫十八;要得有扫十九;要得福扫二十。我家每年都是扫十八,没有特殊情况不会扫十九,扫二十是更不可能,我妈妈讲究,都说二十是没得,得图个吉利。我父母像世间所有的父母一样,希望扫去往年贫穷的尘埃,来年能有新得转折点,能多多赚钱,让我们过上好日子。
腊月二十三是祭灶节,我们吃过祭灶饼,随着铺天盖地,送灶王爷上西天的鞭炮声,新年就正式拉开了序幕。相邻的妈妈们天天三五成群结伴而行,开始提着篮子到街上大提小拐得购年货了。
那时候,我们住得都是土坯房,每到新年妈妈都会找一些报纸贴在墙上,把土坯的墙面覆盖,再贴上新的年画,让房间有新年的感觉。后来哥哥姐姐都到外地上班了,我就独打独开拥有了自己的房间,到我懂得爱美的时候,就不再要妈妈帮收拾房间了,我的房间我做主。我会花点钱,去商店里买来几十张光亮的大白纸,用面粉在锅里搅半盆浆糊,把大白纸一张一张贴在墙上,再买几张我喜欢的明星画贴上,把房间搞得漂漂亮亮。房间虽不大,那时对于我来说,就是我心中最美的天堂。
年三十午饭后,父亲和哥哥们张罗着把所有门窗上贴对联。当旧符换成了大红春联后,这才显现出欣欣向荣的新年气氛。
那个年代,老一辈人都还守着祖上传下来的繁文缛节的繁琐规矩。三十那天晚上,要把窗台上,枕头下,锅碗瓢盆里都放上糕和葱。寓意是冲去不吉利的东西,一切顺顺利利,步步高升。那一夜的灯不能灭,要长亮到天明。
天刚麻花亮父亲就起来放鞭炮了,放完鞭炮就开始下元宝,平时父亲是不做饭的,唯大年初一早上这顿饭都由他来做。我们刚睁眼就要吃一口桂片糕,妈妈说这是开口糕,个个都得吃。衣服穿好后就等着父亲喊我们吃元宝了,所谓元宝就是搓得像乒乓球那样大小的实心汤圆,大年初一就是有陷也不给包,这是我们家每年大年初一的规矩。吃到最后,还要留一两个在碗里,这寓意着年年有余。
初一早上,不许往外倒水倒垃圾,不许扫地,不许拿针拿剪刀,不许乱翻东西,不许睡懒觉,不许问这问那,不许……我也记不清有多少个不许。其他不许都还好,就是不许说话最让我憋的慌,开心的时刻谁不是心潮澎湃不由自主的多说几句话呢?但到大年初一我们就要憋着,父母唯恐我们没注意说出不吉利的话来,说会给一年带来不好的运气。吃完元宝后,就等父亲的一声令下,我们就解禁了,像出笼的小鸟兴奋的飞出家门,去外面自由徜徉,他们看不见,我们说什么都没事。
大年初一,那些散财神的,唱小戏的,玩麒麟的来来去去络绎不绝。后面还跟着一帮爱听唱小戏的大人孩子凑热闹,他们唱多远就跟多远。每家的桌子上都会为打门槛词的人备一碟子小铅国(硬币),到了门口只要他们一张嘴就要给钱,不会让他们空手离开,以防被他们说难听的话不吉利。
门口的书场也是人山人海,有的人都在这里听一整天,唱书的上午一场和下午一场轮番上阵,听书的也会跟着不散场。
过了初一,那些繁琐的规矩就被统统废除了,说多少话都没有人管。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后,除了崭新的对联还在家家户户门窗上招摇着,以及书场上的人还在认真地听着连续的长篇,其他一切已归为平静,年得那份火热,在我们心中也慢慢降温。
这样快乐的新年,一直持续到妈妈去世。妈妈在,家就在,没有妈妈的家,缺少了一份贴心的暖,家也就不再是家,年也不再是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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