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城市 第三章

你的城市 第三章

下了楼，走到红绿灯跟前，我站着等了好一会。

道路旁摇曳的灯光把影子拉的很长，我习惯性的摸出一根香烟点燃，然后在烟草味弥漫时无忧无虑的傻笑……

身处在这个熟悉的城市，没有压力，没有烦恼，我喜欢这种感觉。

如果用一个比喻来形容北京和成都。那么北京无疑是一个冷冰冰的钢铁巨人，而成都则是一个充满孤独和故事的女人，一个让人望而生畏，一个让人忍不住接近。而我显然沉迷于后者。

晚上九点的时候，我如约来到黑色玫瑰，而吴锐则早早地到了，只不过他的目光丝毫没有注意到我，事实上他的眼里只有台上那些扭动腰肢的女人和杯子里各种颜色的酒水。

我不想扫他雅兴，于是在吧台要了鸡尾酒，然后在炫目的灯光下忘掉了狼藉的过去，选择放空自己去寻找一种叫做“醉生梦死”的东西。

在台上一个节目结束之后，他终于注意到了我，他走过来和我倾述衷肠。

我把上次在成都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他，听完之后他一拍大腿跳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就一顿数落：

“季阳，不是我说你，汪晨这样的好姑娘你都抓不住，兄弟都替你惋惜！”

他还是这么古道热肠，对于这件事他比我还激动。

我看着杯子里浑浊的酒精，就像是被我搅黄了的爱情，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于是看着吴锐问道：

“那你说我能怎么办，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我想挽回也也开不了口。”

“季阳，你还有机会，现在你不是为了她从北京辞职了吗，打个电话给她。就说你知道错了！”

我扶着酒瓶问了一句：“这能行吗？”

“行，怎么不行，现在就打！”吴锐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的指着我包里的手机。

被他这么一说，我心里还真有一种死灰复燃的感觉。也有了一种想要打过去的冲动，但碍于男人的面子还是忍住了。

看着我犹豫不决的样子，吴锐恨铁不成钢的指着我的鼻子说：“季阳你大爷的！是个男人就爷们一点，和女朋友道歉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看着酒吧里成双入队的男男女女，我有些失神，也有些后悔，同时想到了汪晨那张脸，我觉得我不该再倔强的维护这所谓的尊严。

我叫吧台给我来了一瓶江小白，一饮而尽以后，终于鼓起勇气拿出电话拨过去，电话还没接通，吴锐翻过我的手机点开了扩音，然后一副激励的表情看着我。

电话拨过去之后，那边传来“嘟嘟”的挂断音，我愣住了，片刻反应过来，难道这份感情真的无法挽回了吗？

我看着他无精打采的说：“或许汪晨觉得我太渣都不接我电话了。”一旁的锐哥也给我投来同情的目光。

我不死心的继续拨过去，但是依旧是打不通，最后无奈，我选择给她发了条短信。

当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我整个人像个雕塑似的坐着，但是听着吧台传来的调酒壶和冰块的碰撞声，心里也哐当哐当的，久久不能平静。

正当我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准备点燃的时候，听到吧台传来的恐吓声。

一群黄头发的小混混坐过来对着调酒的小妹说：“赵小姐，今晚和我们兄弟聊聊天，我给你300块小费！”

我注意到一旁的吴锐，他铁青着脸像是随时要大打出手的样子。

我按住他的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今晚一直紧绷的情绪现在被沉重和压抑取代。脑子里混乱的感情像是要爆发的火山。

正好，今天这群小混混撞上了我，以前大学的时候就看不惯这种事，也没少见义勇为，今天就用他们来祭我的光辉岁月！

我走向那个长得最有个性的黄毛，上去一个右勾拳：“我去你大爷的！”

打完了依旧不解气，我指着他的鼻子就骂：“孙子，爷爷今天打你是告诉你，以后别活的太随心所欲！”

吴锐似乎是被我的气场吓坏了，目瞪口呆的站着一动不动。直到那几个混混冲上来准备拿酒瓶爆我头的时候才慌忙掏出手机打110。

警察到场，我们都被送去了派出所…

我坐在派出所的审讯室里，灯光打在我的脸上，对面坐着一个相貌威严的中年警察。

“姓名，性别，年龄，工作单位。”

“不是，警察叔叔，那小子真的欠揍，我今天这么做也是为民除害…”

“你小子少废话……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先动的手！而且你还喝了酒，这事没那么轻松。”

“警察叔叔，不会拘留吧？”我有些心虚的问道。

“看在今天是国庆假期的份上也就不拘留了，而且那小子也有案底，你们就私了吧，他的医疗费、精神费和你的罚款一共4500。”

“警察叔叔…我已经下岗了，没那么多钱…”

“没那么多钱还敢打人？你以为你是富二代呀。叫门外你那个兄弟帮你垫着。”

我想了想，为了不把事情闹大，这个亏我还不能不吃，果然，出来混终归是要还的！

我向吴锐借了4500交了罚款和几个小混混一起走出派出所。刚踏出门就听那个黄毛捂着脸说：

“你个傻逼…给老子等着！”

我直接无视掉他，压制着心里的怒气叫上吴锐准备回家。

但是吴锐却苦着脸告诉我说：

“我的车还在酒吧，要不先叫辆出租送你回去？”

我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今晚那几个小混混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我们两个一起至少也有个照应。

吴锐没有拒绝，感同身受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果然是好兄弟，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就这样，我们走在空旷的大街上，夜晚冰凉的冷风从身边呼啸而过。

一路上吴锐看着沉思的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我看你现在辞职也没有工作，要不我给领导说说，你来我们公司？”

我有些过意不去的说：“这能行吗？”

吴锐摸出两支烟，点燃一根递给我，然后拍拍胸脯说：

“你不是川大高材生吗！还有一年的外企工作经验，这事应该没问题。”

尽管我还是半信半疑，但是也不得不把希望放他身上，不然国庆节一过我要住哪儿？也不好和爸妈解释。

安静的夜里，人总会想很多，我们回到了那家酒吧，在门口，站着之前的那个调酒师。

原来她还没走，我转过脸看了看吴锐，他有些不知所措的转过头去，这是我第二次见他这种行为，第一次是在大学的时候，他喜欢上了我们学院年轻的经济学老师，那个海归女博士。

不过后来碍于差距太大，他一直不敢说出来，为这事他后悔了很久。

对面酒吧还投射着光线，我重重的叹了口气说：“要不我们再去喝一杯？”

得到我的肯定，吴锐支支吾吾的说：

“哦…好…好啊”

我们一起走向酒吧，之前的调酒师“赵小姐”看到我们过去，眼里像是还没有熄灭的火苗被一瞬间点燃，急匆匆的冲我们跑了过来。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听到她的道歉，我潜意识里认为没有这个必要，但是她这样做也在情理之中，我推了推旁边的吴锐，用眼神告诉他：“你愣着干嘛？给点反应啊！”

在这个充满梦幻的深夜，这个铁一般的男子却表现的像个木头！我无奈的对着赵小姐说：

“今晚本来是我兄弟看不惯想出手的，只是被我抢了风头，不过都是他赔的医药费和罚款。他脸这么红，看起来喝醉了，我要回家陪女朋友，带他不方便，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帮忙照看一下！”

说完我把吴锐推给她，然后独自一人离开那条街道，今晚我所做的一切，即帮了他一把，也算把我欠的那4500块的债务结清了。

看着天空的夜色，我漫无目的的走着。

此时此刻，我开始厌倦了这里迷离的灯光，于是顺从心意的迈开下一步。

不知不觉我来到了望江公园，夜晚的清凉和湖水的气息被我吸肺里。我在恍恍惚惚中得到了短暂的清醒。

我仿佛记起了那个和汪晨在一起的晚上，同样是望江楼，我沉溺在她的温暖之中，她身上散发的淡淡的香水味渗透进我的呼吸里。

那个晚上我紧紧抱着她，她挽着我的胳膊，我把她的身体搂进我的怀里贪恋的吮吸她的气息，从额头到嘴唇。正当我想要继续回忆下去的时候。

一滴温热的泪水滴落在我手上，我才猛然清醒，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言过其实的梦罢了…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很晚了，我打车回到了楼下，在朦胧中晕晕乎乎的上了楼，打开门后，屋里爸妈已经睡了，我摸索着走到卧室，然后一个猛子扎到床上。

当今晚的酒劲慢慢降下去我才意识到今天晚上的事是多么荒唐。不过仔细想了想，这种拥有快意恩仇和果断动手能力的性格才是我本来的样子。

这些年在北京活的太压抑，我有一种预感，这次回四川或许是我这些年来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在一番思想上的自我安慰之后，我闭上眼睛，在这个安静的夜里选择心安理得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