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天谴”行动
那些遗忘我的人足以建成一座城市。——布罗茨基
他的梦。
你……来了啊？
你好像瘦了，黑了，是那边的伙食不好吗？
“爸爸，”面前的少年开口了，“我好想你……”
城坤，爸爸也想你……
他的眼眶中渗出了泪水。
“都在了？正好啊……”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了狞笑声。
他看到了他。
是你！
就是你杀了我的城坤……
他朝对方扑了过去，但对方却轻松把他打倒在地，踩在他胸口的那只脚，就像一块巨石一样。
“让你亲眼看着他死去，好不好？”对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什么？！
不……
不要！
求求你……他还只是个孩子，他才十五岁啊，放了他，你杀了我吧！
“你也会死的，只不过，会比他慢……”对方不为所动，他取出了腰间挂着的手枪，上膛、瞄准。
“城坤，快跑……”他清楚地看到，那支枪的枪口对准的，是他最爱的亲人。
“砰！”高速飞旋的子弹，从枪口中迸发了出来。
一枪爆头，额头上的血洞、从后脑勺流出的红白相间的液体……
滚烫、炽热。
“不！！！”他感觉到一股气血在往上涌，“我要杀了你！你这个王八蛋！畜生……”
“使劲骂吧，”对方弯下腰，用手在他脸上拍了拍，“你很快就要去跟他团聚了。”
漆黑的枪口对准了他的头。
“你等着，我死了，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他的双眼充满了血丝。
“那我就等着你，再见了……”
“砰！”
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是梦啊……
他拿出了手机，解除了休眠状态。
手机壁纸，是城坤的照片。
三年了。
你走了三年。
而杀害你的人，至今还在名正言顺地逍遥法外……
但我保证，他不会蹦跶太久了。
爸爸向你保证。
一声毕恭毕敬的“大哥”，将他拉回了现实。
“计划进行的怎么样了？‘他’处理好了吗？”他迅速回复了状态。
“一切顺利，包括‘他’……”戴着墨镜的男人回答道。
二人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他打开了手提电脑，双击点开一个文件夹：“天谴”行动。
很好，计划终于进行到了这一步。
接下来，就是破解几道防火墙的事了……
他的眼光不经意地一瞥，看到了那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男人的脸。
这个男人，就是当年杀死他儿子的凶手。
你不是觉得自己能永远逍遥法外吗？
那就来试试吧。
你说呢？
刑警队队长，狄光皓，狄警官？
1月10日。
早晨7点。
庆江市公安局。X特勤组办公室。
“玉婷的情况怎么样？”狄光皓使劲抽了一下鼻子。
他的头发乱蓬蓬的，两眼都布满了血丝，昨晚一连串的事情，几乎压垮了他的神经。
徐勇和李堃媚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们身上都散发着一股很浓的味道，头发也都乱蓬蓬的。
“医生昨晚抢救了一夜……”李堃媚的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玉婷姐虽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她那个能力以后都再也没办法用了……”
“没事，人还活着比什么都好说。”狄光皓安慰了一句。
朱玉婷有还原整个犯罪过程的能力，局里的同事们大多数都知道，有些还亲眼见识过。
但这个能力怎么来的，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这源于她不同于常人的脑部构造——镜像神经元过量。
所以出现场的时候，她能将自己“变成”凶手，完美勾画出凶手的心理状态和体貌特征。
“昨晚袭击我们的那群人身份查清楚了吗？”见气氛有些冷，狄光皓主动开口问道。
“还在比对，目前已经查了两三百人了，还没有一个是在数据库里有记录的。”李堃媚摇了摇头。
“两三百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狄光皓皱起了眉头。
虽然早有预感昨晚的恐怖袭击会有人员伤亡，但是这个数字出来的时候，他还是吃了一惊。
他从昨晚陆续传来的消息当中得知，这座城市的罪犯好像昨天夜里过狂欢节一样，分散到了城市的人群相对较多而且密集的地方作案，他们用布条蒙着脸，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西瓜刀、铁棍、菜刀等等，甚至还有一部分手里还拿着冲锋枪！他们没有特定的目标，都是见到人就或砍或打或杀……
快过年了，本应该喜气洋洋的街道，却在那一刻变成了人间地狱……
全城的警察几乎都是倾巢出动，他们个个全副武装，兵分多路赶往各自的地点，但没想到的是，他们都遭遇了对方的猛烈攻势……
更出人意料的是，这群暴徒当中竟然有不要命的人充当了“人体炸弹”……
这群丧心病狂的暴徒竟然还集体叫嚣着要拆光整座城市的派出所、看守所、监狱和公安局……
看起来“爱的教育”这条路行不通了，只能来“棍棒教育”了……
这群暴徒最终被全部包了饺子，但不幸的是，他们没一个人留下活口，除了被警方击毙的，剩下的人全部吞服了嘴里含着的毒药吐血身亡……
经过各路人马各方面的数据汇总，现场总共击毙暴徒一百七十四人，自杀十八人，还有一些充当“人体炸弹”的暴徒因为身体全部被炸碎的关系，无法得知准确人数。警方也有三十六名警员不幸牺牲，另有十三人重伤，八人轻伤。
公安厅厅长董海山是今天凌晨一点多接到的消息。
原本困得连眼皮子都睁不开的他，听到庆江市发生武装暴徒袭击事件的细节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一丝睡意。
他暴怒地挂断电话以后，拿出手机给狄光皓打了电话询问案情，当他得知郑德民遇害身亡的消息后，就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一脚踢倒了办公桌，“哗啦”一声，办公桌上摆放的玻璃水杯和玻璃做的钢笔水瓶子被摔了个粉碎。
混蛋！这群犯罪分子真是胆大包天了，看起来不给点颜色让他们瞧瞧，他们还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有几斤几两了。
董海山在电话里当即授命狄光皓为代理局长，有权调动全市的警力，不惜一切代价火速打掉这个犯罪团伙，在1月27日除夕夜到来之前必须破案！案件告破后，再找合适的人选接替局长职位。
十七天的时间，争分夺秒！
破案，必须破案！
“狄局长……”一名女警敲了敲门，“有人想见您，说有线索向您汇报……”
“让他进来吧……”狄光皓话还没说完，目光就停滞了。
门外，站着一个全身穿黑衣、戴着一顶黑色帽子的长发男人。
他的眼神好冰冷……
女警很识趣地关上了门。
“狄警官，哦不，狄局长，”黑衣男人开口了，他的脸上皮笑肉不笑，“恭喜你昨晚升职了啊……”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是谁？”徐勇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狄光皓临时担任局长的事情才发生四五个小时，外界不可能这么快知道。
难道说，他是……
“我什么都知道，”黑衣男人的脸上面无表情，“因为……”他突然目露凶光，“我就是你们最想要抓到的‘创造者’。”
话音刚落，徐勇已经拔出了枪指着“创造者”的脑袋：“不许动！给我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你想怎么样？”尽管能感觉到心脏在剧烈跳动，但狄光皓还是咬着牙，强忍着心里的那股愤怒。
“狄局长，你还挺淡定嘛……”“创造者”嘲讽道，他用挑衅的眼光看了一眼徐勇，又看了看那支对着自己的枪，“我真是搞不明白，你们这些警察一个个都以为枪是万能的，它在你们手里有什么用呢？唬人的玩具而已……”
“你来这儿的目的，不是为了嘲笑我们警方无能的吧？”狄光皓即使再有耐心，此刻面对如此嚣张前来“单刀赴会”的犯罪分子，忍耐也快到极限了。
“聪明，正事就是……”一张白纸被拍在了狄光皓的脸上，“从今晚开始，你们每天晚上十点，准时给纸上写的这个账户汇入十万块钱，要是敢耍花样或者逾期，就不会有昨晚那些‘进口烟花’那么客气了……”
“我们人民警察，宁可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徐勇粗暴地打断了“创造者”的话，“我们警方绝对不会像你们这种卑鄙龌龊的犯罪分子屈服的！”
“啧啧啧……”“创造者”摇了摇头，“这个我信，只不过，这座城市的上百万平民，可就说不准了……”
“你觉得，说出这样的话，我们还会让你走出这扇门？”狄光皓目光如炬地盯着“创造者”的眼睛。
“创造者”反而笑了，“你们现在把我扔进监狱也可以，而我最多只需要五分钟就可以越狱，你忘了，去年第四看守所的那场火吗？”
“你别得意，”狄光皓伸出右手的食指狠狠地戳了戳“创造者”的胸口，“你和你的人一样，路都已经走到头了，我以警察的名誉发誓，你们谁都跑不了……”
“创造者”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刺骨，“三年前，当你向他开出那一枪的时候，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你说什么？”狄光皓没反应过来。
“也是，我应该想到的，他只是你杀的人当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创造者”的声音变得更加阴冷，“告诉我，你这些年获得的荣誉、表彰和证书上沾的血，是不是让你很有成就感？”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狄光皓感觉眼前的这个人似乎根本不可理喻，“人在做，天在看。我狄光皓从警八年，做的每一件事都对得起良心和国旗上的国徽！”
“你现在想不起来，没关系，你会想起来的，”“创造者”不屑地耸了耸肩，“当你想起来的时候，你才会知道，自己是多么的虚伪和恶心。”
“创造者”转动门把手，打开了门，“狄警官，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记住我的话，今晚十点，准时汇钱。不然这座城市会有超过十万人永远消失……”他最后补充道：“昨晚只是我的‘天谴’行动计划的第一步，而今天，就是第二步执行的日子，祝你们好运。”
他关上了门，身影消失在了三人眼里。
“混蛋！我去抓他！”徐勇说着，就要追出去，却被狄光皓制止了。
“让他走吧，就是抓了他，又有什么用？如果他再次越狱，或者死不开口，就只能白白浪费时间了……”狄光皓摇了摇头，他看着那张白纸上印刷体字打印的一行数字，对着李堃媚说：“堃媚，我现在需要你和网监部门的人一起配合做三件事：第一，锁定这个账户，查找它的主人的所有资料，看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第二，我们刚刚都看到了‘创造者’的脸，他来的时候应该不会特意避开监控，想办法截取他的脸部图像，看看数据库里有没有他的资料；第三，查找三年前至今本市未破的所有案件的卷宗，我感觉，‘创造者’现在的所作所为都和三年前的某起案子有关。”
“好。”李堃媚扶了扶眼镜架，“我马上就去查。”
最让狄光皓在意的，还是“创造者”说的最后一句话：“昨晚只是我的‘天谴’行动计划的第一步，而今天，就是第二步执行的日子，祝你们好运。”
天谴行动……
今天……
第二步……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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