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两三点的太阳晒的正烈,大地蒸腾着热气,远处的房屋与田地在贴近地面腾起的热浪中不真切地微微摇摆着。连绵起伏的山是天然的屏障,将双喜村与外界隔开,炎热的夏日里,村民们也懒怠出门,除了蝉的鸣叫,目之所及便是晒到发灰的黄土路。路边的几根草在人的踩踏、车的碾压之后,更经受不起烈日的炙烤,稀稀拉拉地贴在地面上,也看不太出草的绿色的生机了。 此时,几个小伙子坐在村口大树底下的青石板上商量着中午的去处——说他们是小伙子仿佛不太贴切,毕竟只是三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娃,但他们在做起活来,可是个顶个的棒,精力旺盛又爽利能干,丝毫不输年轻力壮的青年。“今儿可真热!”顺顺拉起衣服上下扇着——这样能给他带来一丝凉爽的风。“可不是!我家的大黄狗热得直吐舌头,都没劲儿跟我出来啦!”润民回道,又转头望向他们中最年长的小伙子:“小冬哥,去哪儿?”小冬噌地一下站起来,拍拍屁股,又挠了挠头,他的头发短而硬,根根分明,挠的时候就像在摸一把刷子。“去小潭吧,那儿凉快。”小潭是一个小池塘,不甚大却足以作三个孩子的天然游泳池,四面被白杨树合抱住,幽静而富有乐趣,是一片隐蔽而不可多得的阴凉。 小冬带路——他是这个小团队的领袖。他最年长,行事说话比同龄人更显成熟,个子也很高,才十二岁已经有一米六六了。修长的四肢,不甚明显的肌肉线条,黝黑的皮肤挂着汗水,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着光。小冬轻车熟路,这块避暑“宝地”是他最先发现的,走了不到两分钟便到了。三个小伙子利索地脱下上衣,露出了尚且干瘪的胸膛,肋骨还很分明。他们撩起水洒在身上、腿上,便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三位小伙刚从大太阳下晒着走过来,泡在清凉沁人心脾的水里,不禁打了几个爽快的冷颤。胳膊和小腿上细细的汗毛挂上了晶莹的水珠,闪耀着光芒。尚且绵软的小胡须和脸上的小绒毛浸湿后,透着光,给脸上增添了一层诗意的朦胧。年轻人的四肢灵活而有力,在水中快活地游着:他们不时地将头伸出来换气,又一头扎进水里,腿、脚和胳膊欢快灵巧地摆着。 太阳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水面上,像一块块金箔贴在了玻璃上。微风拂过,吹皱了水面,荡起层层波纹,活像一片片闪光的鱼鳞。三位小伙子游累了,钻出水面来,坐在小潭边上,仍旧将小腿和脚泡在水中,汲取着凉爽。裸露着的后背微微有些发红,脊椎凸出来,一条直直的骨骼,甚至能看清骨骼连接的节点。“你们明儿都干什么呀?”顺顺问,因为有一会儿没有说话了,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和我妈上我舅舅家去。”润民揉了一把脸,接着说:“天儿热,明儿赶早去。”润民和顺顺看着小冬,“明天得和爷爷去把苞谷收一点儿,眼看着该去卖苞谷了。”顺顺点点头:“过一阵子,苞谷长得老些了,咱们又可以弄烧苞谷吃了!”说到这儿,三个小伙子快活地笑了。“你就知道吃!”润民笑着打了下顺顺的肩膀,又亲热地摸了摸他的头。 “现在几点了?”小冬问,“怕是该回去了,等会我妈又说我呢。”三个小伙子把脚从水里拿出来,穿上稍大有些不合脚的拖鞋,将衣服甩在肩上,走了,他们的身后留下了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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