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骑自行车,喜欢专注得目视前方,喜欢冷风吹过耳际呼啸的声音,还有双脚奋力向前的拼命。
深秋时节,清晨时分,骑一辆城市公交车,黄绿相间的式样和地上错落有致的黄叶很配,飞驰而过亦会带起几片带有露珠的新鲜落叶。穿行在小区间人少的道路上,停车等待在红绿灯前,阳光有些刺眼,却很温暖,照射在我洗净的面庞上,然后左手摸一摸脸颊,触一触昨夜新长的胡渣,嗯,不错,就是这种自恋的感觉。
骑车的时候,我常常我会回忆起我的高中时光,也是早晨,当然比现在起床要来的早。冬天蒙着被子睡觉常常会让长发散乱得像个狗窝,因此不得不在五点半摸黑起床,深吸一口气,将头埋入冰冷的水龙头下,抹点洗发膏,匆匆了事,之后用功率很大的吹风机吹干,冰与火交错的感觉,使人精神振奋,甩甩头,冲出宿舍。干冷坚实的跑道,架不住呼啸而过的脚步,扬起阵阵尘土,此时红日已出,那些穿着臃肿、面色红润的女孩和衣裳风度翩翩,并不时吸着鼻涕的男孩就像一张张照片永远定格在脑海。
那时候,我喜欢跑在班级队伍的最前面,听见后面的喊:“前面的慢点!”我就跑得更快,直到发现老师瞪来的目光才吐吐舌头,低头减速。学业上,我常常独领风骚,看着同桌崇拜的目光我迷恋上了这种八荒六合、唯我独尊的感觉。我从不认为没有学不好的科目,坚信自己记忆力超群,亦从来不用"认真听讲",强大的自信迫使我坚决不向任何难题低头。
英语晨读挑战班里有名的快嘴女生,声遏飞舟;数学作业预先攻克一道道难题,为的是老师讲解时能大放异彩;学生会选干,抱着不成熟的演讲稿掷地有声;运动会长跑,怒报3000米和5000米两项。当时的我拥有无坚不摧的强大意志和舍我其谁的无比自信,我喜欢被仰视,那从灵魂里透出的高傲 。
看着路边排成排的公交车我不能不想到我的大学生活,高考轻易的摧毁了三年的自信,靠着虚拟角色渡过了暗无天日的三个月暑假,我彻底沦为游戏的奴隶。无聊的生活蚕食着我仅存的一点点意志,到后来我也觉得我可以和他们一样,忘掉自己的过去,平凡的活着。
大学时口袋里常常有多余的零钱,每当夜色降临,吃罢晚饭,我会搭一辆路过校门后的公交车,它走过长长的一条线,让我有足够的时间赖在车上。通常我会选择后排靠窗的座位,我觉得在深夜里穿梭在城市里的公交车,温暖无比,不管车上人多人少,每个人似乎都能找到一个独立思考的空间,思维不用再考虑身体的运动,而从躯体中逃逸出来,分裂成许多个碎片,四处游荡,悬浮在路人的身旁,或者落在高处的建筑上,俯瞰这繁华而苍凉的世界。
上课的时候,我按照老师的规定画圆或画方;吃饭的时候,我听从室友的安排去吃这家或那家;打dota的时候,我遵从队长的指挥前进或后退。仿佛就是一台被人操作着上下奔波的机器,在平凡的日子里缓缓而过,没有感情,也没有声音。我安于被支配,这从骨子里透出的贱意。
立冬已过,冷风顺着领口呼呼地灌入,这让我想起了去年的冬天。那时我一个人住,并且做着点java培训,远方的母亲按时的打给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一笔少的可怜的生活费。每天只吃快餐和泡面,渐渐远离大学时肆意用钱的习惯,也将成为我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继续存在下去的必须。天冷的时候,我会在自己单薄的外套外面再穿一件父亲穿过的大西装,无视路人异样的目光。每天早上7点起床,坐两路公交车到培训点,从早上九点到晚上九点,从10月到第二年2月,几乎天天如此。在各种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下,一路哼哼唧唧,潇潇洒洒,飘飘扬扬地走下去。这是命运对我过去四年放纵生活的惩罚,也是涅槃的时刻。我从不会屈服, 这发自内心的呐喊。
转眼,已经到站了。一排整齐的自行车映入眼底,一把将我拉回了现实。末了,想起了北岛,他曾说,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但我想,我并没有破碎,我能再度找到自己就好。向社保局走去,这一刻,心里忽然轻快了很多。因为无论怎样,这都是我生命里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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