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集

作者: 幽人独跹 | 来源:发表于2022-05-15 23:22 被阅读0次

    (一)石蒜花

    最早认识石蒜花时,那时我还只五六岁左右,还没入学堂的那段日子,老屋后的一个池塘,塘畔边上,于那杂草丛中,夏天来时,总会有一束两束,长长的绿柄摇曳着风姿绰约的花朵,丝丝缕缕红的花束,很美的,但大人们从没有给过石蒜花好的评价,称之为臭大蒜,说采了会伤手。因为它长在塘坑边上,也难采到,好奇之心也就不了了之。

    成年之后,才知石蒜花还有一个特别美的名称——彼岸花,也有一个特别凄美的故事,花开一地赤红,如血如泣,娇艳无比。“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过。注定此生来世都无法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知道了这个惨惨戚戚的故事后,再看石蒜花,从此内心总是多份伤感,好像来自冥界,一朵幽灵之花。

    (二)梧桐花

    花开不需要理由,每年的清明过后,在一个山坡上,或一个屋檐旁,总是能看到一树一树的梧桐花,白里泛紫,要开就开得那么放肆,又高又大的梧桐,满树的花,才不像桃花那么娇小,整个春天,梧桐就以他的豪迈,装点着天地,舍我其谁,有人问,梧桐有什么用,梧桐对于人类还真谈不上有用,我在即我活,要活就活他个轰轰烈烈,花开还需要理由吗?

    “花开还需要理由吗?”

    简友答:“不需要!”汪曾祺先生写栀子花:“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

    哈哈,花开也任性。

    (三)紫茉莉花

    薄暮时分,夕阳已落山,晚霞还映红着西天,近处的山与林,是一遍橙色,风儿吹过竹梢和芦苇,发出沙沙的声音。

    干了一天农活晚归的人们,在后院子里铺上小桌子,准备晚餐,篱笆旁的紫茉莉,这时全打开她小小的花骨朵,送来淡淡缕缕的幽香,那时有时无的清香,沁人心脾,缓解着人们一天的疲惫,“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紫茉莉花,平平淡淡,如此甚好。

    在一个小土丘上,洗衣服的台子旁边,或家里经常倒炉灰之地,只要是向阳之处,总会有紫茉莉花的身影,也无需你去栽培,理与不理,照样葳蕤。

    三春之日,万物复苏,它就开始茁壮成长,如果是去年的块茎长出来的,就更加的壮实,绿叶绿茎,清脆如玉,茎杆一个瘤节连一瘤个节,由绿而转紫,又愈发显得苍劲。小小的花骨朵,像一个个小喇叭,清晨起床刷牙的时候,它就开始陪伴你,尽心绽放,迎着朝阳;太阳炙热午时,它就收起花苞。如少女般的娇羞、纤弱,花如女子,女子如花,就如庄周梦蝶,傻傻分不清呢?

    “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那是花中傲霜斗雪的气概,周敦颐:“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那我爱的这紫茉莉花,花之平民者也。

    (四)辛夷花开

    南路的辛夷花已陆续绽开,于是我在微信里招呼微友,‘山山而川’,一位喜欢摄影的在校大学生,用他的话说‘刷衔’,周末假期,挎着个‘炮筒’街头巷尾边窜边拍,从生活最小处去发现、捕捉惊奇;把瞬间化成永恒,有时能在他的摄影作品中找到岁月的苍桑,有时能发现生活的感悟。花开得正当时,如是约他同赏。

    而在城里工作,周末幽居山里的友人,栽了满山谷的桃花,桃花开时,像一片粉红的绸缎,友人说:“估计下周末,桃花会开,到时过来赏花。”

    花约是如此的美,想想古人,文人雅兴,花约定更是隆重,饮酒品茶,题词赋诗,把人生的乐趣抒洒得淋漓尽致。

    而我们今人,忙忙碌碌,好像倒丟失了那份雅兴。其实人吗?无论是古人还是今人,谁都是生活在这世俗之中,只是在这满足这肉身的吃喝拉撒,能去寻觅一丝那置身俗世之外的安怡与惬意。

    于是桃花,也就想到唐寅的桃花庵的桃花诗:

    花开烂漫满村坞,风烟酷似桃源古。

    千林映日莺乱啼,万树围春燕双舞。

    青山寥绝无烟埃,刘郎一去不复来。

    此中应有避秦者,何须远去寻天台!

    唐寅吴中四才子之一,人生辉煌之处,二十九岁,以解元荣登应天尉乡试榜首。但仕途坎坷,人到中年,倾尽所有,圆得一梦,“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

    夷花与桃花,不过是忙碌的人生中寻求一份解脱!

    (五)菱角

    夏天,在野外池塘中要是看到菱角苗,仿如蜜蜂找到了花朵,地里扯出了落花生,从內心感到了喜悦,近处的用手拿着菱角苗,急不可待地翻过来,有无菱角,即知,远处的用竹枝拔过来,一般总会采摘到的,菱角完完全全是大自然的馈赠,因为在我家乡,菱角是野生的……。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把莲叶换成菱叶,一样适合的水乡生活,因为采菱角更适合小船,也适合小鱼。

    (六)菊芋

      九月份的时候,叔公家屋旁,菊芋开一片金灿灿的花,煞是美丽,小的时候,我们从来不叫它菊芋,就叫洋姜,菊芋是后来学会的书面语,洋姜那嫩嫩的叶杆有点像向日葵,如果连向日葵的叶杆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那我也只能搔首了,洋姜那种翡绿,好像小时候于野外看到一株桃树苗,二株柚子树苗,或者面对一杯杯的西瓜秧的那种感觉,是一种激动、希望、幸福。

    再过一个月,洋姜的叶杆开始黄了、枯萎了,也就是可以收获了,叔公拿铁耙朝这洋姜根部挖去,然后掀翻,黄白色的洋姜一颗连一颗从黑土里翻跃出来,以为没有了,又从旁的土壤里滚出几颗,那真是有一种无以言说的快感。

    冬瓜,南瓜,西瓜,地表外的收获,你可以直接观察到它的成长,唯有这土里的收获,从萌芽,长叶,开花,成熟,这么漫长的过程,就等这最后一翻,希冀与悬念根深蒂固于日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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