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白驹过隙，眨眼间母亲离开已经十年了，在这十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怀念我的母亲。
那是2013年的秋天，我正在上班，突然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语气有些焦灼：“赶紧请假回来，你妈妈病的很严重！”
我的心瞬间一沉，不禁纳闷我刚离开家去单位时母亲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的很严重了？父亲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如果不是情况危急，绝不会让我请假回家，而且催得那么急。
我顾不得多想，迅速找给其他同事调了课，并找校长请了假，怀着一颗忐忑的心情出发了。
早饭也顾不上吃，刚一坐上公交车便开始给父亲回电话：“爸，我妈怎么样了，你们现在在哪里？”
父亲的声音显得疲惫而低沉，像一把破锯，“在人民医院心脑血管科，你赶紧来……”说完电话里便传来“嘟嘟”的声音，父亲话音刚落已再次挂断了电话。
我的心也跟着变得沉重起来，连连祈祷：“母亲一生行善积德，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尽管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安慰自己，但父亲的语气使得我不由得为母亲的病情捏把汗。
一路上我都提心吊胆，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母亲本就有高血压，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高血压就怕血管破裂造成脑溢血，母亲不会是……
我的心一阵阵的沉重不已，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事会突然发生在母亲头上，母亲真的是太苦了！
一路担心，一路心痛，我的腿似灌了铅一样沉重，终于到了心脑血管科，看到父亲一个人无力地蜷缩在走廊的角落，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无精打采，“爸，我妈怎么样了？”我颤抖着声音道。
“早上做饭的时候突然晕倒在地，我以为只是低血糖，把她扶起来带到镇卫生院准备输液，大夫说情况比较严重，是脑溢血，现在在重症监护……”
父亲说完将头扭到一边偷偷擦着眼角，我知道这是父亲担心母亲病情的缘故，遂安慰父亲说：“爸，你别太提劲，我妈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说这话的时候我自己都没什么底气，说出来也只是为了安慰父亲而已，这样没有可信度的话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更何况是父亲。
父亲转过脸去不再说话，我知道父亲一定是在自责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将母亲送到人民医院，可是对于没有医学常识、过了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的农民来说，谁又有那个意识？生病了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卫生院，卫生院不行才会想到转诊，这与农民的生存环境是分不开的。
父亲的眼中充满了担忧和不安，夹杂着无奈、害怕、焦虑和痛苦，虽然两个人吵吵闹闹一辈子，但真正当另一半有难，说不担心不心痛是假的。
那些天里父亲每天愁容满面，茶饭不思，我担心父亲长此以往身体会垮掉，于是劝说父亲回家，改为由我来照顾，虽然母亲一直在重症监护，我们看不到她，但必须要有家属陪同，这样有什么情况了医生才能第一时间联系到家属。
父亲回家后我一个人二十四小时陪护，随时随地等待医生通知，有时候母亲需要做检查，需要家属将母亲推到另外一座楼上，我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于是叫病友帮忙，在病房里也结识了一些同病相近的病友。
那段时间正直十一黄金周，主治医生放假了，因为换了医生，母亲的病也被耽误了，病情每况愈下，高烧不退，引起了严重的肺部感染，再后来母亲彻底没有了自主呼吸，完全依靠呼吸机，医生将我们叫到身边无奈地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准备出院吧，意义不大了……”
“嗡……”医生的话使得我大脑瞬间一片空白，那一刻，我觉得我是一具没有思想的躯壳，而一旁的父亲，腿一软一下子跪倒在地，“医生，求求您了，能不能再想想办法……”
一向清高的父亲第一次不顾尊严地给人下跪，竟是为了母亲，那一刻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而下，那种无助感和心痛几乎将我整个人吞噬。
“联系救护车准备出院吧！”说罢，医生无奈地走出了办公室，只留下我们一家人呆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我颤抖着双手联系了救护车，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情将母亲的担架抬上车，母亲已完全没有了自主呼吸，挂了两个氧气袋，需要手动按压才能呼吸，一路上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气息是那么近，第一次感受到最亲近的人即将离开的恐惧和痛苦。
那是母亲住院的第十一天，母亲住了十一天院就被医生判了“死刑”，那天晚上母亲的精神头突然变得异常好，睁开眼睛不时地转动着眼珠子，只可惜母亲不会说话，那个时候已经丧失了语言能力。
我以为母亲是因为回家而状态大转，却不曾想母亲只是“回光返照”，那天晚上家里去了很多客人：七大姑八大姨，外甥外甥女，满屋子里里外外站的都是人。母亲在众人的注视下眨了眨眼睛，从眼角流下两行热泪，怔怔地望着苍白的天花板，似在回忆自己惨白的一生，不久母亲闭上了眼，随着气绝的一声巨响，低垂的眼皮再也没有睁开过。
母亲就这样走了，母亲的一生实在是太过匆忙，太过凄苦，母亲年轻时候丧夫，一个人既当爸又当妈拉扯我和哥哥，再后来带着我和哥哥改嫁，后来有了我弟，家中三个孩子负担重，母亲拼了命地干活只为供养我们兄妹三人读书。终于母亲被累坏了，在病痛中结束了自己凄苦且短暂的一生。
可以说母亲是被活活累死的，母亲一生吃苦耐劳，出的力恐怕顶别人家妇女几辈子干的，母亲为了我们几个任劳任怨，直到将自己的生命燃尽燃干。
母亲走的时候胳膊肘里还带着钢板，是母亲干活时一不小心摔坏胳膊包扎的钢板，直到去世也没有机会取出来，母亲带着疼痛和遗憾含恨九泉。
母亲的一生实在是太过短暂，太过悲苦，短的还不过耳顺之年，短的没有机会看到我们兄妹三人成家立业。
如今十年已经过去，我和哥哥均已成家，弟弟也已顺利毕业，不知道母亲在天堂可否看得到这一切？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