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怪

        从别离，已有两年的时间没见过老怪了。

        老怪姓朱，是我的高中语文老师，我们都喜欢叫他老怪（当然很少当着他的面叫）。老怪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高中时特别喜欢听他的课，虽然，有时会在他的课堂上偷偷做数学或英语或文综……

我们都曾走过的地方，还能在岁月里拾起吧。

      老怪讲课特别容易讲远，有时会扯到时政，或者不知不觉就给我们上思想课，又或者给我们灌心灵鸡汤，他讲的我都很喜欢听，尤其喜欢听他讲古文。一篇古文在老怪讲来就像讲故事一样，他讲古文有很多有趣又实用的技巧，我们在愉快中轻轻松松就掌握了知识点。老怪脑子里东西很多，我总能从他身上学到很多新的点，常常因为他的某个新奇的观点而满心欢喜。

        因为老怪，我相信缘分二字。

        初中时偶然听两个老师说起关于某个朱姓老师，那个时候权当是老师们之间的八卦，而且彼时的我离从未谋面的老怪也远，也就听听而已。到了高中，文理分科后有幸进入年级两个文科实验班中的一个，而老怪是这个班的语文老师。是什么时候知道老怪就是我在初中听说过的那个老师呢？大概是在高三，有一次老怪讲课的时候讲着讲着就偏题了，也不知怎么地就说起了关于他自己的曾经，说起我听说过的那件事。当时我是多么惊喜，初中的时候只佩服老师们口中的朱姓老师很有才，但从未想过在将来我会有两年半的时间在他的讲台下聆听他讲课，那种惊喜，就像小孩心心念念想要了很久的奥特曼在某一天偶然得到了一样。这种快乐是无法分享的，因为只有我自己懂。

        关于老怪，高中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见过他打球。老怪很瘦很瘦，我们常常叫他注意身体。我一直以为老怪是不打篮球的，因为他真的太瘦了。当我知道他会打篮球而且打得特别好的时候老怪的球赛已经结束了，那是老师们之间的球赛，我只看过班主任打球，从未想过老怪也会参加，无奈地错过。

在自然的拥抱里，才道得出心中所想。

        到高三，越到后面老怪情绪就越低落，他舍不得。老怪常常在课堂上跟我们说你们走后就我一个人在讲台上看着台下的荒草，你们都飞远了之类的话，很是伤感，我们就像哄小孩一样哄他。拍毕业照那天，我们都在为终于要熬到了高考而欢呼时，唯独老怪，他总是一个人站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们在田径场跑来跑去拍照，我们有意和他讲话逗他开心他也只是勉勉强强地笑。

        老怪曾跟我们说他是一个孤独的人，不管在哪。他还常常一个人去乌江边走。当时我们全班都笑他，说他非主流，而老怪也只是笑笑。在我看来，老怪是真的孤独。老怪是一个深情的人，感情丰富，而且有才，他找不到真正能和他志趣相投的人，不孤独才怪。

        临近高考，所有内容都讲完后学校为了让我们好好休息轻松应考，高三年级就停课了。我和好友们去玩，玩到天刚黑的时候我们骑自行车去乌江边，恰好看到老怪一个人站在乌江边，他背对着我们，背着手望着北去的乌江，瘦削的背影，在夜晚中更显得孤寂。老怪是真的孤独吧。我们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并叫他加入我们，老怪摆摆手，叫我们玩开心。

        我时常想，每当老怪看着乌江两岸的万家灯火和繁华喧嚣时，他会想些什么呢。

        老怪是偏爱女儿的。我们不仅是他的学生，也是他的孩子。文科班向来女生居多，当时我们班七十多个人只有十来个男生，但这十来个男生并不得宠，反而更辛苦，重活累活都是他们干，因为班主任也偏爱女生，老怪更是如此。哈哈哈，想想那时的我们可真是幸福呀。今天早上一个朋友还跟我提及她偶遇老怪的时候老怪问她怎么瘦成了竹竿。看，还是以前的老怪啊，见不得他的女儿们太亏待自己。

        突然想要自说自话地提起老怪，是因为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老怪对我说了一句话，大概意思是问我为什么总是因为疑虑和不迁就就错过。我一下子就醒了，这是毕业两年后第一次梦见老怪，冷不丁来这样一句让我很惊讶，也一头雾水。思量很久，我想这就是老怪吧。

        刚到大学的时候和老怪聊天，老怪说了很多，可唠叨了。他说，到了大学要谈一下恋爱，但不要只净找长得高又好看的，要找那种会疼人老实一点的，男朋友嘛，就是一阿黄，用来干活的。老怪还说，女孩子将来最好从事医生或教师这样的职业，还叮嘱我以后一定要在大城市发展，在学校要好好读书，多学点知识，以后毕业了才能少吃苦。我当时还跟他开玩笑，毕业了要去投奔他，也不知道老怪还记不记得。

时过境迁，大概如此。

        老怪总是不小心就把我们删了。以前我们老是被他删，就在群里艾特他，假装跟他生气，他就在群里不断道歉叫我们不要生气，然后又加回好友。到现在我又没有老怪的微信了，肯定是什么时候又把我删了，不过我不和他计较，我们都不和他计较，老怪还是老怪，可爱又孤独的人儿，不和他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