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七岁前,我的家里充斥着欢声笑语。有爸爸妈妈,爸妈感情好,很少红过脸,爸爸做司机,妈妈做会计,陪开车。妈妈会做人,和奶奶、邻里相处和谐。我也乖巧聪明,年纪虽小,但是在妈妈的用心教导下,礼貌懂事,逢人就叫,学习也十分出色。一家人其乐融融,好不快乐。
但这一切,在我七岁那年变了。刚过完年,妈妈时常头疼,也没当回事,买点普通的药了事,还以为是最近陪爸爸出车累了,没休息好。
直到6月28日凌晨,妈妈睡在爸爸的车里,爸爸先是轻轻一推,以为妈妈像往常一样浅眠,就会醒来。可这次并未见妈妈有什么动静,于是爸爸把手伸到胳肢窝挠痒痒。妈妈最是敏感怕痒,一碰就会笑得停不下来。依然不见任何反应。
爸爸这才意识到,可能妈妈有事了,千呼万唤都不见醒来,直接拨打了120,跟着救护车往最近的医院去。
经过医生的检查与抢救,到了第二天中午得出结论:妈妈的头疼非同一般,是脑血栓。需要尽快做手术,哪怕现在做手术,因为发现的有点迟,也不一定能恢复,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这个时候的爸爸格外凝重、谨慎,不敢拿妈妈的生命开玩笑,一个人做不了决定,害怕一个同意书还是葬送了妈妈那年轻美好的生命。不顾医生的催促,爸爸思考了两小时,也没拿定主意。把电话打给了外公外婆,让他们来做决定。
时间就是生命,在外公外婆赶来的路上,妈妈的病情又加重了,医生恨不得替爸爸签字,好赶快救人。可医患关系本来就紧张,医生只能干等着,随时待命救人,只盼家属早点做决定。
可爸爸不顾医生的劝阻,就固执的要等到外公外婆到场,才签字。
就这样,妈妈的生命迹象在爸爸的拖拉下慢慢减退。最后,还是给美丽的妈妈剃光了她平素视若女人生命的长发,然后在头上开了一刀。
仍记得,做完手术,众人松了一口气,因为医生说病人运气不错,手术很成功,只要今晚能醒来,之后就可以慢慢养了。爸爸便劝众人去附近宾馆好好休息。
可爸爸却依旧独自伤神,守在病房外一夜未眠。
第二天醒来,便接到通知“妈妈过了,走的时候很痛苦,眼睛、鼻子、耳朵……到处都在流血。”
这消息本身就够让人痛苦的了,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妈妈的死亡非自然死亡,是缺氧导致的窒息。
2.
外公外婆没法接受,明明还算硬朗的两人一下子抽了精气神,整个人都颓了。难以置信,竟然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昨天还好好的人,明明医生也说有很大复原的可能,怎么就一夜之间就变了。不甘心接受这样的结局,两人一边找医院理论,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一边找亲戚朋友帮忙弄到了医院的监控录像。
拿到监控录像的时候,两人的手都在颤抖,看的时候更是忍不住掩面而泣。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什么风浪没见过,可还是不能接受28岁的女儿就这么冤枉的走了。
原来,妈妈的忽然离世是护士动了手脚,拔了氧气面罩,画面里都是妈妈忽然睁大瞳孔,发出嗯哼嗯哼的声音,最后喘不过气来而停止了呼吸。
鲜活的一条人命就这么戛然而止,一时间,在场的人都哭的惊天动地。外公外婆悲伤归悲伤,向来爱憎分明,又怎肯放过害死女儿的凶手。
找到护士,又是推又是骂“你怎么那么狠心,我多好的闺女就这么葬送在你的手里,你还我女儿……”要求一命偿一命,打算去法院告护士。
毕竟年事已高,又是痛失女儿的重创,折腾了那么久,外公外婆体力不支,晕倒在地,被送去病房歇着了。
而此时的爸爸,一改之前的沉默,在没和外公外婆商量的情况下,与医院达成了协议:因护士是新手,操作不当,导致妻子死亡。赔偿一万元私了,不再追究医院和护士责任。
年幼的我不懂大人世界,只知道,好好的妈妈忽然不能对着我笑,陪我嬉戏打闹,怎么叫她她也置若罔闻。
外公外婆醒来后,还想找医院讨回公道,却被爸爸拉住了,并劝道“爸,妈,红儿,她是命该如此呀,患了这等疾病!人家护士也不是故意要那样的,你把她告了,红儿也回不来了呀。我是她老公,是法律上和她关系最亲近的人,已经决定私了了。这样也是为了双双的健康成长呀,不要他知道自己的妈妈是被人害了,那样对他是多大的打击呀!”不给外公外婆反驳的机会,爸爸直接跪在地上,磕起了响头。
毕竟是双双的爸爸,女儿不在了,双双就要靠他好好管着,外公外婆就算再有怨言,也只能多替我想想。就对爸爸说道:“一定要好好对双双,不管你以后结不结婚,双双都是你儿子,得把他捧在手心上”。虽然明知道女儿走的有问题,因为手术后,医生未说完的话是:一旦那晚不能醒,将会变成植物人,一辈子需要人照顾。
3.
在我还没习惯没有妈妈的生活,悲伤深深地笼罩着我,仅过了十五天,上天再次和我开了个玩笑,老爸给我找了一个后妈。没有问一句我愿不愿意有,也没有提前有任何的迹象,很直接很忽然地给我带回家一个女人。长得比我妈不知道丑了多少倍,虽然在我面前常笑,可是那笑很僵硬,更是讽刺。毕竟谁喜欢自己在难受时,看到旁人对着自己笑。
所以我由衷地排斥这个侵占我家这块领土的人,更是讨厌爸爸对他甚是温柔。因为不能明白,爸爸妈妈明明那么相爱的两人,怎么妈妈就离开了半个月,爸爸身边就有了新人。
我性情大变,试图逃避这个家里的一切,在此过程中,发现了游戏,并深深地爱上了。只要一有机会我就去玩,也开始与父亲的话语背道而驰。
在学校我变得孤僻了,很少跟人相处。也许是遗传了妈妈的聪明头脑,又或者是有妈妈的庇佑,学业上我不需多费力就能考得个不错的成绩。
一路上,我边长大,边气爸爸,与他对立着。哪怕后来他也后妈有了自己的孩子,也没有松懈过对我的管教。渐渐地,我们默许了这种古怪的父子相处方式。也了解到事情他也没那么容易,因为后妈很强悍,她的哥哥是不要命的黑社会,声称“爸爸要是敢欺负他妹子,要杀了全家人”,爸爸只能忍气吐声。她的爸妈身体不好还偷懒,全靠爸爸帮扶。
若能预想到爸爸会那么早离开,我一定早点放下和你的成见,好好说说话,做几年好父子。也许你不是好老公,但你确实是个好爸爸,没有因为我的忤逆而放弃我。
现在爸爸不在了,留下了奶奶、后妈、弟弟,还有一大笔财产。回想你的一生,你都没自己好好花过钱,都是一直奔波劳累,忙着挣钱。
爸爸妈妈,虽然后妈不同意,但在我的据理力争下,你们还是合葬在一起。你们好好团圆去吧,一夜之间我也长大了,知道要负起家里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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