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真真被电话铃声吵醒。
她从被窝里伸手，挂断电话，迷迷糊糊地翻个身，想让自己睡得更舒服一点。
“丁零零……丁零零……”电话又响起来，无止无休，好像必须把睡梦中的人吵醒。
“喂！”真真没好气地接通了电话。
“你好，我们是××交警大队，你是不是冯永飞的妻子？”
“让死在那里好了，明天我再去领人。”真真不耐烦地说，心里嘟囔着最好是让他永远住在拘留所。
“嗯……”电话里传来一阵迟疑，好像在思索措辞，然后他在真真挂断电话前又接上了话。
“冯永飞醉酒驾驶摩托车，撞到了石堆上，由于车速过快，头部粉碎性骨折，急救车赶到了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真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了身，手机从她手中滑落在地上，她呆呆地定格了那里。
她早就盼望着这一天，无数次地盼望着。
有时候，冯永飞用钳子一样的手紧紧地抓住她的脖子，把她按在墙壁上，直到她像只小狗一样急促地喘气，眼泪从眼眶中流下表示认输，他才会猛地往旁边一甩，真真就像一块抹布一样被摔在地上。她踉踉跄跄地爬到床边，从缝隙扣除放出钱扔过去，他拿到钱风一样地消失，真真对着他的背影想：“啥时候让他死在外面吧！”
有时候，冯永飞对儿子扬扬下巴，说：“把我的打火机拿过来。”儿子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他就会用食指指着儿子的鼻子大声训斥：“废物！说我是废物！”五岁的儿子吓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废……废物……”他更加恼怒，跳着脚围着儿子转一圈，好像要把他撵碎一样，狮吼一样叫嚣着：“大声说——我是窝囊废！说三遍。”真真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有时候，他也会开开玩笑，悄悄地进入家门，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地突然出现。可是，真真看到他的脸就像是见了鬼一样，浑身汗毛直竖。他渐渐靠近，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想干啥？没想到冯永飞低头在她脸颊上吻了一口，像是刀子在脸蛋上刮下一块肉。他望着定定的她，撇了撇嘴，不满地说：“真不解风情，要是外面的女人早搂着脖子撒娇了！”
有一次，真真说：“永飞，咱们离婚吧。”冯永飞的眼睛瞪得溜圆，仿佛一不小心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射到对面。几十秒之后，他冷笑一声，说：“离婚？谁给你出的主意？是不是你爸，信不信我现在就回老家要他的命。”
真真路出了声，她说：“我们给各自一条生路，行不行？”“给你生路？当然可以，我先去杀了你爸，然后把你的儿子提着腿摔死在你面前，然后你就好好地活着吧！哈哈哈——”
真真不明白，他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无数个夜里，她对着夜空发呆，她害怕做梦，冯永飞狰狞的脸一点点靠近，然后猛地张开血喷大口。眼泪在心底决堤的时候，就会像潮水一样汹涌，她常常枕着泪湿的枕头入睡。
冯永飞的葬礼上，真真没有掉一滴眼泪。这对于她来说是噩梦般结束，也是新生活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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