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集中注意力写完了一篇文章,放下手机,觉得此刻大脑一片空白。我知道我正在从一件事过渡到另一件事,我看到桌上翻开的书,于是让自己将注意力放到这一页的文字上,我想不如先看下书,再决定下一阶段要做什么。
我总是希望生活的每一部分都如此完美地衔接。从一件事到另一件事间,过多的空白是我难以忍受的。我追寻着每一份时间的意义,但因为太多时候无法达到,我便陷入了焦虑。焦虑大概也是一种意义,它充实了闲暇。
我的父母也是这样的,我看到我妈妈每天忙碌的身影,她做了许多在我看来并不需要做的事情,忙碌使她疲惫,闲暇也使她疲惫。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和我们一样,被一种无名的绳索牵拉着,甚至还不自知。
有人说,人生是需要留白的。但对于某些人来说,留白并不容易。它之所以不容易,是因为那些类似闲暇的空白并非空白无一物,而是充斥着我们无法承受的感觉,比如无意义感。
我的妈妈曾是个小商贩,她非常忙碌,我和爸爸都要为她的工作出力。我没有能睡懒觉的周末和假日,因为大清早我就要被叫起来为她送货。我羡慕那些有很多清闲时光,和与父母有娱乐时光的小朋友。我讨厌做那么多事情,但稍有不情愿,就会赢来妈妈的大骂。我只有愤怒、恐惧和无奈。
当我工作了,我同样无法享受闲暇,不是因为我不想,而是因为在工作的闲暇里,我总是害怕领导会叫我做一些我不愿意做的事情,就像我的妈妈。我自己不敢闲暇,也不允许我的同伴闲暇,就好像我在忙碌着工作,那么同伴也需要和我一起忙碌。我也变成了我的妈妈。
我的爸爸一直教导我要在每一份时间里做有意义的事情,要有所追求,虽然我并没有看到他的辉煌和生命的意义。他总是充满焦虑,为发生的或还没发生的事情,我想,他的闲暇要么是在焦虑,要么就是在处理这些焦虑。这多么像自导自演的戏剧,而我又是多么像他。无为的空闲等同于虚度光阴,没有价值的时间也让我感受到自己是个没有价值的人。当然,关于低价值感这件事,是一个很大的成长话题。
我备受着闲暇的折磨,努力用忙碌回避着恐惧、无意义感、焦虑感。而忙碌,除了让我多完成一些事务,然后继续多完成一些事务,并没能让我的内心获得持久的安宁。我终于逼自己去正视那些难忍的情绪。当我慢慢地带着思考地写下这些,我感受到了片刻的宁静。
逃避式地忙碌,使我们失去了对生活的体验。生活变成了完成一件事接着一件事,一个任务接着一个任务的过程。最后,走过一段很长的路,却像不曾生活过。就像一个人狼吞虎咽地吃完一顿美食,全然不知食物的味道,也不曾体会到美食带给他味蕾的感觉。于是,他不曾与美食相遇。
那么,不能忍受闲暇时间的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也许,我们可以聊聊那些时光的背后,有着怎样难忍的感受,去看清它们。当它们变得可以被识别、被思考和谈论,也就为解决问题打开了一扇门。
愿你拥有被充分体验过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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