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凡姓李，我们叫他小李，性格有点内向，不大交往人。高考上的军医大，因为过不了解剖关，被清退回来。他爸是厂机动处的技术员，他妈是厂医院的药师，所以他就顺理成章进厂了。
他爸戴高度近视眼镜，有点一根筋。有次我见他爸和同事打赌输了，爬在地上坐了好一阵俯卧撑。
晓凡在石灰车间的维修班。石灰窑是煅烧石灰的，环境艰苦。维修工经常上窑顶作业，风里雨去的，这活有关系的人没有来的，来了也都想法设想走人。工人堆里，干活吵爹骂娘的，粗俗，他瞧不上。打水扫地的话他又不屑干，手艺活他又干不了，自然就受孤立，人人也瞧他不起。
上世纪改革初，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厂里实行厂长负责制，书记没有实权了，新任厂长是典型的知识分子，上级要选拔两名外经人才上电大深造。新厂长拍板公开选拔，考试择优录用。
晓凡报了名，考进了前两名，另一名也是没有什么背景的女工。他俩上了大连路上的电大，那时外经外贸是最时兴的专业。
一晃眼三年，晓凡学成归来，等着专业对口安排呢。厂里也成立了外经办，人员也就了位，可没有他的事。新领导说外经岗位首先要形象好，会办事，晓范欠的太多。
他又回到了石灰车间，重操旧业，还是受歧视，还是不会干活，谁让他打水扫地他和谁吵。但人也更沉论了，头发也越留越长，打饭吃饭总是孤独一人。
又过了几年，忽听人说他和爸妈在家吵架，老爸火了随口一句你去死吧，他竟然决然地上娄山山东面的小树林吊死了，平时那里有一片坟茔，少有人迹。
他的痛苦结束了，他爸他妈的痛苦才开始吧，而且伴随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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