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原本是该用来凑数理方法作业的,但吃早饭时的胡思乱想让我丧失了对数学仅存的一丝热情。我不知道该干什么,也不想去干什么。
为了接受良好的教育,我没有选择在离家最近的小学读就读,而是选择每天坐四站公交去上学。刚到小学时,我不认识任何人,也不敢去认识任何人。作为班级里最为瘦小的男孩,每天看着周围的同学相互斗殴,目睹着老师辱骂学生,我不知道能做什么,也不敢去做什么。在幼儿园里叱咤风云的我一下子变得乖巧了起来,之前厌恶学习的我也变得听话了许多。我不敢像之前那样在课堂上捣乱,因为数学老师能揪着耳朵提我起来,再一脚把我从讲台踹到后边的垃圾堆;我也不敢再像原来那样用长指甲在耻笑我的同学脸上乱挖——我怕他会一脚把我心脏从嘴里闷出来。我能做的,就是学着品学兼优地同桌,在学校里埋下头聚精会神,在家里认真完成《资源与学案》。慢慢地,我变成了一个分奴,一个见不得一点错题的分奴。因为我知道,只有成绩好才能让数学老师把我抱起来,举得高高的。而在那时候,这是我和别人唯一的接触方式。
读三年级时,班里换了次座位,我终于不和女生同桌了,也因此有了第一个朋友。现在我记不得他的全名了,只能想起他的名字中有个“凯”字。我们家正好在一块儿,只隔了一站路。每次放学,我们会一起挤进全市人最多的公交。虽然我家在前,但我们总会同时到站。我们会一起坐到他家那边,在那里的小卖部花五毛钱买一包辣条,或是买上一杯饮料。每逢周五放学,我们还会在那里用一块钱买那种塑料小人,然后一起蹲在街道上玩。我终于能和自己之外的人说话了,能一起在课本上画娃娃,一起在课间乱跑,一起在惹祸后挨打,一起在放学后回家。虽然那一学年成绩很糟糕,还被数学老师撤掉了组长的职位,但我还是觉得十分满足。如同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一般,我真的以为自己的美好时光就从那里开始了。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四年级开始我再也没见过凯了。三年级结束的那天,我们最后做了同一趟公交,花了两块钱在小卖部买了个斗兽棋,两个人坐在路边玩到了黄昏。
四年级的第一个学期,班里转来了一个新同学,一个看起来有点呆的小胖子。有一次课间休息,我正看着自己刚买的恐龙画册时,这个小胖子凑了过来,问我能不能借给他。虽然很不想借,但看了看他粗壮的胳膊,我还是借给他了。自那以后,我们便说上话了。虽然话不多,但也总好过天天一个人僵到座位上。渐渐地,我们的话越来越多,关系越来越好,除了上学时会闲谝,也时常在放学后玩耍。几个月后,我邀请他来我们家玩,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我。这个邀约进行的很顺利,但那次约会却进行的很糟糕。那天他刚到我家的时候,我正巧在和院子里的朋友玩。一想到要应付两边的朋友,我突然感到焦头烂额。然后我做出了令自己的都匪夷所思的决定——和院子的朋友把他打了一顿。也许是想到平时被同学欺负的凄惨,那天正好能出出气;又或许是出于那几天作业做的不好,心情烦躁。我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但我确实那样做了。望着他一个人从小区走出去的背影,我在远处肆意狂笑。暴力确实时获得快感最直接有效的手段。等到周一上学,我胆战心惊地来到学校,做好被他按在地上打的准备,甚至已经提前想好了求饶的话。但他没有那样做,事实上他什么也没有做。我像是在他的世界里升华了一样,我们间再也没有了任何接触,哪怕是一个眼神都没有。我不知道该干什么,也不知道能干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僵到座位上,偷偷地和自己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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