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伏在案前绘图,桌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发出嗡嗡的低响。拿起一看,是妈来电话了。我走到窗边接通:
“你那边什么天气啊?”
“下小雨。”我说。
“你嗓子哑了?感冒了是不是?”
“嗯。”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的嗓子确实哑了。
“一直给你说天冷了多穿点,穿裤子总露着个脚踝,你看吧。我这大老远的没法去你那,你要有个女朋友还能照顾着你点……”
“哎呀怎么又说这事,我能照顾好自己。”
“你说你快三十的人了怎么还没谈过恋爱?”
我沉默不语,心里五味杂陈。
“你还记得你隔壁的发小不?小林?昨天我听你林叔说,小林都有对象啦。小林还比你矮那么点,你跟他比差哪了?人家都能找着女朋友你怎么就找不着?现在好,就剩你一人落单了,一天除了画图纸什么也不会……你说这人没个对象怎么行?妈不能陪你一辈子,但你得找个人陪你一辈子啊……”
“妈,你停一停。”
“停什么停,打什么岔。你跑到上海去是不是就怕我念你?这么些年了你一点消息也没有,我还以为你……”
“妈我有对象了。”
电话的两段都沉默了。
“真的?有女朋友了怎么不早说……多大啊?哪里人?什么工作?发张照片给妈看看?”妈的语气里洋溢着惊喜和期待。
“和我一样大,是老乡。先别问了,再过两个星期就是国庆了,黄金周我们俩一起回去。”
妈终于平静了下来。我记得她以前没这么爱唠叨的。在她叮嘱了我按时吃药、早点休息之后,我们结束了通话。
我放下手机,望向窗外,漂浮的雨将城市斑斓的夜景一点一点晕染开来。我推开窗,楼下传来汽车压过马路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哪家邻居在叮叮咚咚地弹钢琴。客厅里,洋溢着黄色的灯光。
安问我:“下雨怎么还开窗?”
我关上窗:“安,国庆我们回去看我妈吧。”
“国庆?这么快?”安突然放下了笔,讶异地望着我。
“早晚会知道的……现在这样很累。”
“我知道。但你妈会不会不同意……”
“无论怎样我们都会一起的。”
“那好吧。“安笑了笑,”到时候我们也顺道回家看我爸。”
安继续提起笔,但握了半天也没写。我回到电脑前,大脑一片空白。深夜,周围没有了任何声音,我吞了感冒药轻轻爬上床。安已经在旁边睡着了,我那一夜也睡得无比踏实,我猜,多半是感冒药的原因。
黄金周到了,我们收拾了一些简单的行李,准备了一些礼物。我和安下了飞机,发现这里的空气竟浮起一丝陌生。人群嘈杂,我提高音量给妈打电话,告诉她我们快到家了,妈说:“等我洗完衣服去买点好吃的。”
安知道了,轻轻一笑。
来到了巷口,我和安拎着大包小包,沉默地走了进去。两侧的砖墙依旧斑驳,墙角总有人堆上一些杂物。不知道谁家的藤蔓长了那么长,从窗沿一直垂到地面。有的人家敞着门,院里有嬉戏的小孩子,门口有一个乘凉的老头,我貌似还吃过他的糖。一棵法桐树站在远处,我看不见它的枝干,只能看见繁密的枝叶从鳞次栉比的屋檐上冒出。再穿过几条小巷,就到家了。
我问安:“你紧张吗?”
“嗯……”
“现在你后悔吗?”
安突然抬头:“当然不。”
我欣慰地笑了笑,悄悄抓住了安凉凉的手。
一只花猫忽然从窗台上跳下来,落在我们面前,然后噌噌噌地跑掉了。安不动声色,迈上一级凹凸不平的台阶。
到了家门口,发现门是敞着的,妈还没去买菜,正在院子里晾衣服。
我激动地喊:“妈,我带对象回来了!”
妈回头,放下了手里玫红色的床单,几乎是满脸惊讶地问:
“林……林安?!”
我放下了手里的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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