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盆

三十年前，迫于生计，我决定摆地摊，卖内衣袜子之类的百货。但刚开始的那些天不卖钱，和我临摊卖胶盆的方全喜，胶盆五颜六色摆了一大片，却也不卖钱。然后他就坐在马扎上吸旱烟，边吸边自言自语，“妈的，下集就不在这个集上出摊了，下集还去㕍庄集上去忽悠雁庄的肥鳖。”我听了，赶忙上前问：“雁庄集上卖钱些是吗？”他说“是的，雁庄人有钱。”

正聊着，有两个男的走到他摊前，问：“你这胶盆结实吗？”

方全喜上前拍着胸脯保证，“我这盆摔都摔不烂，脚跺也跺不烂，无论你是当洗菜盆，还是泡衣盆，还是当洗脚盆，保管你能用十几年。”

随即，他拿起两个盆，将盆底互对着撞击的砰砰响，吆喝着说，“我这盆摔不烂，人站上去使劲跺不烂，一个盆能用十几年，三两块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又经济又实惠……”吆喝的口水四溅。

他这一炫染，引来了一群男的女的来围观。有一个人站出来说：“那就摔一个试试？”众人也随声附和道：摔一个试试？摔一个试试？

“好的，摔一个就摔一个。” 方全喜不服气地说。随即就拿出其中一个中大的蓝色塑料盆，像是玩魔术，挥舞在半空中，说：“我这个盆可是随便抽的哈，我可没有耍花招。” 众人频频点头。他随即用力砰的一声将盆往地上一摔，随着“哐”的一声，盆四分五裂摔碎了，有几片飞出几米远。众人一阵哗然，随即捧腹大笑起来！

方全喜挠挠自己的头，那表情好像在说，怎么回事？

随即又有人怂恿他站在盆底上跺，看能跺烂不？方全喜当然不服气，他曾经向我说过，他用摔和跺这两招，一摞一摞高价卖给了在雁庄开矿的肥鳖很多盆。演示过很多次，从没失手过。

说时迟那时快，他又当众拿出一个大点的红色塑料盆，将盆扣下，只见他从容地站了上去，刚在上面蹦哒了一下，盆就咔嚓炸裂了几道口，两只脚掉了进去。众人又一阵唏嘘，又都笑得前俯后仰，有个女的竟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笑的起不来。

方全喜一句话也没说，双脚从盆里抽出来，又在不住地挠头，连他自己都懵了。这时众人渐渐离去，没有一个人愿意买他的盆。方全喜像斗败的公鸡，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神气，瘦削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垂头丧气地坐回马扎上，嘴里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没想到这次表演能翻车，事后他和我说，怎么都不会想到会是这样。

我与他分析，盆不是不行，以前之所以百试不爽，是因为那是新盆，随着经年累月在外边出摊儿，塑料经过太阳暴晒分化，就没有之前结实了，所以才出现刚才的情形。他仍一脸疑惑。

从此，再也没见到他在大街上表演过摔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