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窗风雨

早晨起来，特意穿上小毛衣，为了抵御第一场秋雨带来的降温。我拎了雨伞下楼，刚走出楼道门，一阵寒意透过毛衣随风渗进毛孔里，虽然穿的很厚，却依旧不能抵挡这寒意，感觉似乎气温骤然降下几十度。我撑起伞，顶风走着，雨，并不大，却很凉，稍一抬头，小雨斜顺着风洒到脸上来，只得赶紧又将伞压低，严严地罩在头上，这使我无法遥望远处的雨景，只能盯着路面。

路上铺满败落的银杏叶，金灿灿的一片黄，醒心夺目，有些却被溅到泥土里，几个翻身之后，被埋掉了。我想，曾今何等清高的银杏叶，随风摇摆在枝头，不沾一滴尘垢，连鸟儿的招呼都不屑于回应，它们沉浸在自己纯净的欢乐之中，如今一旦坠入泥沼，再也不是从前的样子了，也不向命运抗争，甚而未见一丝一毫的挣扎，它就这样安然接受了命运的安排。我跳着脚，不忍再踩到它临终前一个孱弱的梦。

这样的一个季节，总会让人有些悲伤的情绪，或许我该给远方的父母打个电话问候一声，转念一想，还是算了，这一大清早的，哪来那么多煽情的话呢？

一个人在外漂泊，不论境况如何，总该算是在流浪了。碰上这样的天气，心里更是沉甸甸的，一种说不出的况味，想要拿捏它，看个清楚，却又模模糊糊抓不到；想要借着簌簌的风将它吹散开去，却又还是沉沉的积在那里，就在内心最深的那个角落。连自己都说不明白，看不清楚，想着，或许就是那被叫做“乡愁”的东西，总是让人心头阵阵发酸。

我在一个路口定了定神，小雨依旧，还不能收了伞，只得擎着它继续走，眼见路旁的青草地已然湿透，晚秋的绿色温润而僵硬，看过一眼便不能忘记，又不能确定它还活着，只是断定，它们还没死。

迎面走来两个建筑队的民工，有说有笑地正往工地走去，擦肩而过时，我侧身让过他们。两人年纪与我相仿，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却已经开始挑起生活的重担，扮演了一个男人的角色，不知是否真的为生活所迫，我不认识他们，当然无从了解，然而从他们身上却看不到一丝压抑，没有半点低靡，有的只是一份草根的乐观，一份对生活积极的执着，这一点，值得我向他们学习。往前走，又碰见几个匆忙的行人，连伞都没打，奔波在料峭的秋雨之中，我止住脚步，抬眼望去，雾气蒙蒙、秋影摩挲，草木林立，或冷青，或暗黄，或青黄相间，都给浸在这雨雾之中，间或人影一闪，随即隐没在远处。我在逼人的寒意中渐渐体会到生命的火热，这样的感觉把自己也吓了一跳，随即释然，这不见得如人们所讴歌的野草般生生不息，然而，人，本来就是极顽强的生命。

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已是深夜，我坐在临窗的书桌旁，抬眼向外望去，昏黄的路灯稍显低迷，雨似乎停了，而风却未止，远处树影摇曳，灯光乱摆，惊风不定中，对面楼上已是漆黑一片。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该休息了。有时恨透了生活的循规蹈矩，却又无法改变，杯中窥人并非我所能为，我还无法在一片小小茶叶的沉浮间顿悟人生，或许不是没有那样的才华，而仅仅是，没有这份心情。谈梦想，聊人生，总该在吃饱喝足以后，快要饿死的人，心中所想无非一口吃食，绝不会是虚浮的高雅艺术。

是该休息了。有些话不吐不快，倾诉之后还是要活在当下，毕竟，明天，还是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