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个租房居住的房客, 租期将满, 再去为房子做什么结构上的改动已经不值当了。——毛姆
厌倦了戏剧方面各种不如意并开始渴望小说自由的毛姆,准备在戏剧创作上做一下最后的尝试性实验。
几乎从16岁起,毛姆就开始为当作家而努力。可是成为小说家之路并不顺利,辗转成为著名戏剧家也是走了漫长的十多年才获得成功和由此获得了富足生活。
毛姆的戏剧生涯长达30多年。他希望戏剧能够健康发展。但是眼见着戏剧的对话逐渐失去“文学性”,转变成了极端的口语风格:一味追求现实性和口语化,语法被避开, 句子被截断, 词汇最简单、最平常,对白有时要靠耸肩、打手势和吹胡子瞪眼来支撑和弥补,毛姆决定进行尝试性实验:用一种习惯使用的更为正式的对话来写戏。
由此,他创作出了戏剧《圣焰》,却因其“文学性”而受到了非难和指责。毛姆不再坚持了,他说:“就像一个租房居住的房客, 租期将满, 再去为房子做什么结构上的改动已经不值当了。”
1. 正在流行的俚俗的、省略的、破碎的语言扼杀了戏剧
在我看来, 戏剧家对于时尚做出的让步已经严重损害了他们自己。因为他们在舞台上再现的这种俚俗的、省略的、破碎的语言只是一个阶层的说话方式, 是那些年轻的、缺乏教育的富人子弟使用的语言, 报纸上把他们描述为时髦人士。他们是那些出现在八卦专栏和插图周刊里的人物。
英国人的舌头短一截也许是个事实, 可我不认为他们的舌头短到了如今他们让我们相信的这种程度。也有很多人, 包括不同行业的成员和有文化的女性, 他们是用合乎语法的、精心选择的语言来传达他们的思想的, 他们能够用正确的词汇、以正确的顺序、明确清楚地说出他们想说的话。
目前采用的这种方式却是在强迫一位法官或者一位名医都像个酒吧里的闲人懒汉那样无法充分地进行自我表达, 这可就极大地歪曲了事实真相了。
这等于大大缩小了戏剧家能够用以创作的人物的范围, 因为他表现人物的手段就只有言谈这一项, 而当他使用的言语只不过是一种讲出来的象形文字时, 再要想描绘人类的任何一种思维的精妙或是情感的复杂就完全不可能了。他不知不觉间就会以观众的喜好为导向, 以他们认为自然的那种方式去选择讲话自然的演员来饰演剧中的角色, 而这种所谓的“自然”必然也就等于异常简单和浅陋。
这就已经限制了他的主题, 因为这样就很难再去反映人类生活中的那些基本的问题, 当你把自己局限于一种自然主义的对话中时, 那就不可能对人性(以及戏剧主题)的复杂之处做出分析了。
这已经扼杀了喜剧, 因为喜剧依赖的是语言的风趣, 语言的风趣反过来依赖的又是巧妙的措辞。就这样, 它在戏剧的棺材上又敲进了另一颗钉子。
2. 尝试用精确而又精选的语言来创作戏剧,但以失败而告终
我那时的想法是, 在《圣焰》里, 我将尝试让我的角色不用他们日常生活中实际会使用的语言讲话, 而是用一种更加正式的方式。使用的是那种如果他们能够事先有所准备, 而且知道如何以精确而又精选的语言将他们想说的表达出来才会使用的措辞。
也许我没能处理得很好。在彩排的时候, 我发现演员们由于已经不再习惯于这种表述方式, 会有一种不舒服的像是在背诵一样的感觉, 我不得不把句子简化并且拆散。
不过还是为评论家们留下了足够批评非难的空间, 我的某些对话也确实因为其“文学性”而受到指责。我被告知, 人们不是那么说话的。
我从来没认为他们是这么说话的。不过我并没有坚持。我的情况就像一个租房居住的房客, 租期将满, 再去为房子做什么结构上的改动已经不值当了。
《圣焰》(The Sacred Flame):毛姆创作于1928年的三幕戏剧。
诺埃尔·科沃德(Sir Noel Pierce Coward,1899-1973):英国剧作家、演员和作曲家,擅长写风俗喜剧,作品有《漩涡》《欢乐的心灵》、音乐剧《又苦又甜》及流行歌曲、小说等。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