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惘在春风沉醉的夜晚

南方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展现着一种灰色的糜烂及迷惘，在这种灰色的迷惘与怅然中，年轻的脚步走过南方的街道，树林，小路，缓慢的长镜头显得悠长沉闷却耐人寻味。在烟雨朦胧的寂寞中，在欲望的早熟的颓败中，在寂静无声的沉默中，男性的肉体展开交战，欲望写满脸面与镜头的时候，竟然如此沧桑如此茫然。 这就是《春分沉醉的夜晚》的开始。

情绪的渲染是娄烨电影的主题，不管是他的轰动嘎纳影展的成名作《苏州河》，弥漫着阴雨连绵的《紫蝴蝶》，富有争议性的禁片《颐和园》，还是前两年的一部充满情色的感情素描《春风沉醉的夜晚》， 留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贯穿影片的那种无可奈何的却紧扣时代脉搏的情绪的淤积。 不管故事情节如何转换，场景如何不同，城市如何变换，唯一不变的就是情绪通过电影镜头的渲染，层层叠叠如水波般的饱满的情绪压被抑成各种沉郁的色调，又如暗夜般闪烁着斑驳陆离的光彩。一切如同现实，又如同幻境，在我们的眼前扑簌迷离。

娄烨的电影像极了60年代末期法国新浪潮电影时代的影片，充满了文艺片混沌色调、腐败气息、矫情的泛滥以及迷惘抒情的音乐，而这种混杂的感觉交织在主题故事的内容中时候，却又恰到好处的将环境以及人物的心理活动烘托到位，充分地显示了他的在这方面游刃有余的功力和炉火纯青的技巧。

还记得当年看苏州河时候的惊艳和冲击，变换不停的画面，手动的镜头跟拍，暗淡的色调，颓废的气质，交织在恍然若失情绪化的音乐中，充满了那个时代的感觉，将女主角的迷茫和沦丧描述的淋漓尽致。多少年后，再次看娄烨春风沉醉的夜晚时，那种大肆渲染的情绪更加透彻地绽放在镜头的每一个角落，让人欲罢不能。

渲染情绪的影片每一个镜头的进展都是缓慢的，开始的时候也许并不适应，但是看了一会下来，你就会被这种情绪迷惑住，不得不跟着故事情节探究其中原委。

背景城市依旧是南方城市，因着南方特有的阴霾和暗淡的气候，而充满了南方的忧郁。晦暗的色调将几个感情关系尤其是同性恋的感情关系的那种压抑感渲染到极致，那种压抑到爆发的极致，而在这种极致的爆发中，性的禁忌如同一朵黑暗中绽放的花朵，尽极璀璨之色。 这部电影恐怕是娄烨所有影片中最肆无忌禅地描写情色的一部作品，将他在紫蝴蝶里面曾经被压抑住而欲言又止的性描写推向顶峰。

春风沉醉的夜晚在南方的城市里面并不浪漫，充满了同名小说郁达夫描写出来的老上海的那种贫穷、迷惘和忧郁。镜头写实生活中的那种肮脏污浊的生活环境的同时，用灰色黯淡的色调表述了主人公们彷徨压抑的感情关系，以摇动的镜头展示了故事主角们的那种变换不定的情感。一切都是茫然无助的，在这种茫然无助的环境中反射了四周社会压抑与晦暗，也反射了他们之间悲剧色彩的情感纠葛所带来的无奈和迷失。

春风沉醉的夜晚描绘着几个年轻的小人物在大时代中的哀歌，而只有娄烨将这种小人物大时代里面注定的沉沦和迷惘之哀歌用电影表现出来，让我们在那种似乎是纸醉金迷的社会环境背后看到的角落之中的暗物质，以及小人物们生活的悲凉。在这个层面上，中国导演中，只有娄烨敢于直面大历史大时代中的那种特定的人生的流转与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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