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个儿还是个小伙子的那些年代里,每至过大年前,都必须完成一项专属的清扫活计,那就是拾掇屋顶。家中院落是那种老式结构,东西南北,四厢皆房,房顶人字坡或单坡,拾掇厦坡就是人带上工具上到屋顶,清扫一下一年来积存在屋顶的积尘。
这种天井式格局的特点是,下雨时,雨水自屋檐滴落,四方之财如同天上之水源源不断地流入院落,既是藏蓄之所,也是财禄象征,被称为 “四水归堂”,系先前北方民居里最常见到样式。
晋南传统的瓦屋房顶也分两种:常见的板瓦铺就和板瓦基础上再加一层筒瓦保护,后者为多。俗话说,钱没有白花的,多了一层保护后,房屋会立刻上升一个等级,人在屋顶端,不用担心会踩破瓦片,需要在房顶晾晒些什么的话,也方便多了。从小麦玉米,到棉花青麻柿饼什么的,再到各种油料作物(包括花生油菜芝麻棉籽等)晋南自古以来个物产丰富的地界儿,需借助房顶晾晒的东东太多了。
不过,在此必须强调一下的是,在晋南人传统的方言里,屋顶不叫屋顶,也不叫房顶,而称——厦坡,此称谓极为形象。在当地人的感觉里,普天之下最顺溜最畅快的就是——厦坡——了。当地谚语道:厦坡上老鸦嚎,准有堵心事儿到。那若是喜鹊呢,自然那就好兆头了:早上喜鹊叫,快意事儿立马到!若果是一只花瓴大公鸡飞到厦坡鸣个不停呢,那则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快事即将发生;而母鸡飞上屋顶是一件很不常见不寻常之事,预示将有家人生病之类的不祥之事发生。
房屋犹人,年轻时基本没嘛毛病,清扫起来自然也容易;而一旦到了中老年,那就得费些体力了。不知此刻正面对电脑屏幕的你是否住过北方的农村瓦房,呆过的话,应该知道有种草本植物——厦花(即瓦松)——专喜瓦房房坡的瓦缝隙里栖身。倒是一种颇有些价值的中草药植株,可问题是它呆的不是地方,当然必须去掉!怎么“去”呢?富有经验的老爹每每都再三叮嘱即将上梯子的儿子:带上剪刀,千万不能硬拔,嗯!
那硬拔会怎样呢?瓦松的根系很是发达,你想要在几无点滴雨水都留存的屋顶要落脚生存,根系不给力是万万不行的。所以必须削剪,硬拽的话,会带活房瓦,引发漏水,房瓦那可是一张压一张的,挤挤挨挨,一动而全动,很影响房屋的寿命。老房子的话,瓦松会更多,清扫起来更费劲些。
行文至此,忽然想起一首很著名也极富地方特色的音乐作品来,它叫《厦坡里滚核桃》,是山西绛州(新绛县的古称,笔者老家所在的县)鼓乐代表作之一。早先的秋收时节,地处黄土高原的农家摘回核桃,习惯置于厦坡晾晒,效果极佳。核桃干熟之后,风吹自落,沿波自动滚下,滚落到砖地院子里,坠地有声,蹦蹦跶跶,仿佛敲鼓,听着都让人高兴。乐曲于是模拟厦坡滚核桃的声响,借以表达农民欢庆丰收的喜悦心情。作品演奏运用新绛特有的“花敲鼓”的演奏方法,经过专业的艺术加工,不仅使传统技法更加淋漓尽致,而且在乐曲表现力也得到极大的提高,磕、擦、搓、挑、撩、敲、碰等花敲鼓干打的击奏法表演,也更令人恋恋不舍,享受不已,回味无穷。
2006年,绛州鼓乐成为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予以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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