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去乘车,快到车站时,见到路边一暂停的小轿车,后排车门大开,门外站着的老人欲将一个两三岁左右的男孩抱出来,孩子哭喊着拉着司机座中的男士不放,一阵僵持之后,车子缓慢开离,嚎啕大哭喊着“爸爸”的小男孩也无奈地在老人的怀抱中离去。
这一幕,在我心中泛起一波波的涟漪。
从小我就属于我们那个时代成长起来的典型——不善于表达情感,不论是用言语还是肢体语言,也许这一方面是中国人的特质,另一方面更多的是家庭的影响。
两年前父亲刚去世我给母亲的那个大大的拥抱依然历历在目。在那以前的过往记忆当中搜索,我竟然找寻不到和父亲甚至母亲的哪一次拥抱!父亲突然离世,我赶回家,熬了一夜的母亲躺床上,我扑上去抱她,开启了我和母亲的泪匣子,不善言辞的我只是给予母亲一个长长的抱慰。父亲去世,我获得的抱慰不是来自我至亲的家人和亲人们,却是我的同事。。。抱慰,抱着-安慰。抱慰另一个人的痛,在中国家庭,常常是一种奢望。很多时候想去抱对方,对方都是不好意思的状态甚至是拒绝的状态,而我也会因为担心出现这样的状态而慢慢地不再想要拥抱了。为什么?我们曾经的亲密感去了哪里?是因为我们平时悦纳对方太少了?是因为我们平时在别人痛苦的时候抱慰得太少了?是因为我们每天看别人的缺点和不足太多了?是因为我们找自己的问题太少了?
第一次感受到“拥抱”的力量,是在刚来深圳时参加的教练技术培训的课堂上,一晃眼,竟已近二十年了,当时这种体验式培训刚刚引进中国。那一刻的“拥抱”是在特定的氛围中,因而可以抛却以往的不自在、不好意思,而完全投入、接纳。
然而,真正令我懂得拥抱并真正敞开怀抱的是女儿。女儿五岁那年,我接触到了正面管教。无巧不巧,恰恰也是正面管教进入中国时间不久。上了一阶段的家长课程,感受最深、运用最多的就是“抱抱”。
女儿非常喜欢和我拥抱,睡前必抱,不开心了要抱,受伤了要抱,只是几秒的时间绻在我怀里,就可以令她释然,也使我的心渐渐柔下来。
特别记得幼儿园大班毕业那年暑假结束,开学第一天得早起,我们事先约定,用我手机上的“机器人”乐声作为闹铃。在机器人那搞笑的哔哩叭啦声中,小姑娘翻了个身,大大伸了个懒腰,睫毛轻启,我于是开始“巴拉巴拉”各种交待...... 小妞突然大喊了一声,思维还停留在我的“交待”中的我直觉的反应是她喊“不”!呃,为什么“不”?我愕然。再看她,闭着眼,双手大张,又大喊了一声。哦,这回听清了,“抱”!一个小小的拥抱,后面的环节顺当多了。
女儿原先就读的幼儿园只有大班,大班毕业还没够能上小学的年龄,只好转园上个大大班。去新幼儿园的路上,我感觉到了小手的僵硬。近了,我停,蹲下,面前的小脸有点儿木。我看着她,温柔地问她:“要到新环境了,是不是有点儿紧张?”小脑袋一个劲儿地点,我再次抱她,让那小小的肩膀在我的怀中慢慢柔软。“你会认识新的老师,交到好多新朋友。”一天下来,小姑娘已经有了新的好朋友。
一个拥抱,不斥责、不焦虑、不攻击、不找答案,心与心就此连接起来,传递了爱、信任、包容。孩子需要,成人同样需要,我们每个人都需要。
早上那个男孩,他爸爸如果能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分别的不舍当然还会在,但一定不会有那么痛苦,孩子也一定不会如此的地伤心、痛哭流涕,甚至不需要任何安慰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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