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儿醒来的时候,身旁站着一个六十出头的老太太。她慈眉善目地看着爬儿,问他是哪里人,爬儿睡眼惺忪地说,他家离火车站很远,是他爹推了他一整天才把他送到这个地方来。
老太太又问爬儿,这儿可有你家亲戚?爬儿说没有。
老太太明白了,知道爬儿的爹扔掉了爬儿。
好心的老太太送给爬儿一个杂面饼子,又给爬儿端来一碗热水。
火车站旁边做小买卖的生意人都来看茶馆旁边这个可怜的残疾孩子。
爬儿狼吞虎咽地吃完饼子,又喝了热水,才觉得吃个半饱。
他看着周边好多不认识的人,一时无聊,就用双手爬向老太太茶馆旁边的桌子旁。
老太太看见爬儿可怜,就说:“不知道你爹还会不会来找你?要是你爹不找你,你愿意跟着我吗?跟我火锅,我每天就在这火车站卖茶水。”
老太太口里的茶水其实就是白开水, 两分钱一大碗。
爬儿说:“我会烧锅,我坐在灶塘里能给你烧一天锅。别看我腿瘸不会走路,可我啥都会干。”
爬儿顿了顿又说:“我不想俺爹,也不想俺娘,能叫我吃饭就中。”
老太太看着这个能说会道的孩子,心里不由得更加可怜起他来。太难了,不难谁会把养恁大的孩子扔掉。
她想起了自己的身世,自己也曾是被遗弃掉的孩子,那时她才十岁,爹死了,娘带着一个弟弟改嫁给黄河大堤那边的山东地界,她从此和奶奶相依为命。奶奶去世后她一个小女孩家自己给自己烧饭,没有粮食,东家要一口西家要一口。后来她遇见在火车站附近开茶馆的男人。只是她命不好,嫁给男人几年不曾生育,男人在三十多岁的时候又染病去世,老太太独守空房几十年,无儿无女,内心空虚得像天上的星星。有人劝她改嫁,她摇摇头。
她说,一个人要是命不好,就是嫁到蜜州也不会甜。后来就有人劝她收养个孩子,有了孩子才能给她养老送终。
老太太也曾收养过两个,只是那俩孩子在她这儿生活几天,被他们的父母又领走了。
老太太失落得很,认为这辈子也许没有养孩子的命。
现在她遇到了一个残疾孩子,残疾孩子命苦,和她一样。
老太太把爬儿领回了自己茶馆里问:“你叫个啥名字啊,以后我好使唤你。”
爬儿说:“家里人都叫我爬儿,你也叫我爬儿吧。”
老太太说:“我没闺女没儿,外头人又死得早,你干脆就叫我干娘吧。”
爬儿看着这个年龄像他死去的奶奶那样大的老太太叫他干娘真的张不开口。
爹说,火车站包子油条小菜盒到处都是,说不定我叫他干娘。他会给我买包子油条吃。爬儿这样想的时候,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刚才老太太给他的那个杂面饼子还没有把他的肚皮填饱。
趁老太太往锅里添水的时候,爬儿在茶馆的桌子旁,一头磕在地上开玩笑似地叫了老太太一声:“干娘。”
老太太慌忙扔掉手里的水瓢说:“爬儿,快起来,地下凉。”
老太太把爬儿扶起来的时候,心情忽然像冬天里的冰融化了,爬儿那声干娘叫醒了她多年没圆的梦。虽然是一个残疾孩子,可这孩子机灵,才八岁,日子长着呢,她想她的茶馆里会因为多一个孩子而变得热闹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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