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掉了去年的冰棒
红豆的、冰的、甜的，就像我第一次吃冰棒
它和它的另一个伙伴在冰箱冷冻室的门上已经呆了整整一年
在一个普通的塑料袋里
这一年在零度以下是永恒的
很多东西也都跟着它一起，渡过了永恒
它曾经进入过我的意识，当我无数次打开冰箱门的时候
它也曾进入过孩子们的意识：我告诉过他们冰箱里还有两个冰棒
冰棒是给孩子们买的，是属于孩子的
但他们已对它失去了兴趣：一件在人的欲望里沉下去、沉没下去的东西，被再次打捞起的机率往往微乎其微
今天我买了新的冰棒
打开冰箱放冰棒的时候，永恒还停留在冰箱的门上
默默无闻
我想它只能属于我了
我拿出一个，剥开包装纸：它已然严重地瘦了
——失水，水落石出的红豆嶙峋地浮在表面
原先冰山一样的丰满，以及表面年轻的白霜都不见了
我想我及时挽救、制止了它的衰老，把一种熵增纳入了另一种熵增
它还是甜的、冰冰凉的，豆沙沙糯冰爽的口感还在，甚至丝毫未减
以如此，它仿佛对我说：看，这就叫忠诚，我忠诚于我所是，在时间将我消磨完之前
你拿走了我的忠诚，拿走了你拿走的所有事物的忠诚，你由忠诚构成
可是，我对自己有太多的怀疑，始终，几乎日夜
没关系，怀疑正是忠诚之路，你在路上
也是今天，去取冰棒的时候，我想起了我去年的凉鞋
我穿上我黑色的凉鞋，解放了我蜗居在不见天日的运动鞋里已然变形、疼痛不止的小脚指
之前，我对它大声呼救、小声嘤嘤的委屈一直报以铁石心肠，从不予以理睬
——生活里哪件事，哪个历史使命，不比一个小脚指重要？
所以，从今天，我开始正式过夏天
而耳朵里过期的音频他们在说鲍勃. 迪伦
他在乎吗，从一开始
直至，一个偶然乘着必然精准地降落
我想，只有虚无将永恒，并始终
牵引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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