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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母权社会的冥想

一场母权社会的冥想

作者: 少鬼无忧 | 来源:发表于2020-12-13 11:20 被阅读0次

    索菲亚·科波拉凭借电影《牡丹花下》 在2018年的戛纳电影节摘得了最佳导演奖, 但这部隐含着女性主义色彩的电影却备受争议,在豆瓣上也只打出了6.0分。

    故事的背景是童话式的,在美国南北战争期间,七个女性在森林里的一个修道院里组建了临时家庭。因为修道院环境的半封闭性,这七位女性实际上借此建立了一个自给自足的小部落。

    如同《西游记》中的女儿国一样,在一个没有男性的社会,女性必然承担着全部的社会职责并实现女性的完全自治。

    但这显然与我们通常所认为的女权/母权社会有一定的出入:当一个社会中只有单一的性别,“性别”的概念也就自然消解了,对性别权力的一切探讨也就失去了意义。

    01 形成期

    于是在电影的开头,一名男性“闯入”了这个由女性完全自治的社会。性别权力的运作,由此开始。

    出于人道主义,女人们救助了偶然发现的重伤士兵。他是被救助者,也是女性凝视和窥探的对象。

    这个阶段女人们对他的窥探,就像女儿国争看唐僧师徒一样,多少带有一定的猎奇心理。

    而女人们能够实现这一窥探,与二者之间的救助关系和士兵个人的状态(昏迷、卧床难起)是分不开的。

    女人们的凝视

    02 同化期

    醒来后的士兵,身处陌生的环境,又有战争的威胁,他的首要需求必定不是左拥右抱,但他还是接收并放大了女人们对他的关注。

    包括他后来的“游走花丛”,也包含着他的一个信念:得到这些姑娘们的好感,使她们保护自己不被南方军发现。在这一点上,他是始终处于弱势的。这也意味着女人们始终保留着一项能够决定他生死的权力。南方军就是此时此地的法律和制度,这一制度保障修道院中的七位女性,而非作为北方士兵的他。他需要取得女性群体的普遍认同,才能够在这个社会继续生存下去。

    在这一阶段,他准确地判断了这些女性的需求:希望被爱,而且是被偏爱。完成这一需求的也许不必是男性,但来自另一性别的偏爱无疑拓宽了这一需求。

    在前一篇文章《女人的厌女症》中,我们提到过,在男性权力处于优势地位时,女人接受性欲望客体的角色,归属于男性集团,更有利于寻求权力资源的分配。在《牡丹花下》中则相反,在这一阶段,士兵努力争取与每一个女人私下相处的机会,并通过赞美和表达偏爱,满足女人的虚荣心,归属于女性集团。他的姿态是试探性、讨好性的。

    他也的确实现了这一目的,很快他就被邀请参加祷告——参与权力集团的宗教仪式。于是有了下面这个镜头,影片中作为男性的士兵对女性的第一次凝视:

    女人们在晚祷告

    03 权力逆转期

    我们必须承认,在前一阶段,两性之间的同化是相互的。

    这些女性并不是在塔楼里长大的莴苣公主,而是男权社会的叛离者。她们从物理上与男权社会隔绝的同时,也在心理上渐渐淡化了自己的性别意识。

    而闯入这一世界的男性,则提醒和唤醒了这一意识。这也是他后来能够实现权力逆转的原因。

    但是平心而论,主动建构起性别规则的是女人们自己。社会生活中,每个人都会关注自己留给别人的印象,特别是对于自己看重的人。而性别意识的觉醒,女多男少的比例,以及在男权社会中受到的性别教养,都使得她们开始注重自己给这个男人的印象。更何况,这个男人又的确是英俊和绅士的。

    我们可以说,因为男权社会的意识形态残留,或者这一女性群体的不成熟性,使她们逐渐落入了男权社会的话语机制。

    她们开始穿上被认为性感的衣服,开始争风吃醋,她们的内部开始划分出“年轻的学生姑娘”和“适应城镇生活的人”。

    女人们穿上晚礼服

    很少有男人不怀着这样潜藏的愿望:看到一群美丽的女人为自己争风吃醋。在这个过程中,士兵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并且他也的确通过性吸引力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性伴侣。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他得到了性伴侣的同意,即“两情相悦”,但这场交欢依然是在隐秘条件下进行的。并且在被发现后,立刻受到了残酷的惩罚:被推下楼梯并最终导致左腿截肢。虽然这是由于艾德温娜的失手和迫不得已的医疗手段。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当他的偷情被发现,他必将无法再维持现阶段与女性群体的良好关系,并且失去已取得的权力。

    这固然是因为他打破了前一阶段他对每个女人许下的偏爱承诺,更是他冒犯女性群体权力的必然结果:他居然在未经女性群体许可的情况下选择了其中一人作为性伴侣。而这一自由是不被许可的。

    他将只有三种选择:接受更差的处境,比如被限制自由、被女性群体孤立;被驱逐从而陷入更大的危险;或者通过暴力重新取得支配地位。这也是他在之后的阶段依次经历的。

    04 复兴期

    从惩罚开始到获得枪支之前,士兵彻底失去了反抗女性群体的资本。被“阉割”的他不再对女性群体有性吸引力;他的冒犯行为以及之后扯下“遮羞布”的言语,更使他被进一步孤立,最终陷入和女性社会的对抗。

    士兵的“控诉”

    即便他一度得到枪支作为武器,实现了一定的武力威慑,并通过之后恩威并施的温情策略,为自己赢得了一个盟友:为失手把他推下楼梯感到愧疚的艾德温娜。

    但事情却并不像他所想的那样尽在掌控。他的暴力举动直接激化了他与女性群体的对立。他的第一次被驱逐和最终的被杀都是以此为契机进行的。

    在复兴阶段,女性群体消弭了前一阶段的妒忌心理和敌对情绪,日益走向团结,她们甚至可以共同谋划一场谋杀。即使是艾德温娜的“投敌”,也是怀着愧疚、补偿和平息事端的心理,并在客观上为女性群体赢得了下毒机会。

    当祷告开始,毒蘑菇在每个女人手中传递,女权社会通过这种宗教性的仪式再次自我建构并更加牢固。女人们下意识地保护了自己的同类,艾德温娜也是如此:在六个女人联手杀死士兵后,搬运尸体的,是七个人。

    修道院复归平静

    从某种程度上讲,士兵所说的被“玩弄”并不是贼喊捉贼。但不是这些女人有意地玩弄他,而是她们所组成的女性集权社会玩弄了他,但归根到底,还是他错误的观念玩弄了他。他错误地认为自己可以通过包裹着浪漫爱情外衣的哄骗,在一个女性集权社会获得他在男权社会的同等权力。这是何等的天真和自负。

    当权者的清醒和冷酷不是由性别而是由阶级决定的,一见男人就迫不及待地招为夫婿并且让渡出国家权力的女儿国,只是男性中心主义的想象,就算想象,也只发生在来自“大唐上邦”的御弟身上。暴力的确是有效的,但即便他窃取了有巨大威慑力的枪支,也仍然会被其他的方式制裁。

    士兵的另一个错误是把女人们展露出的好感和妒忌完全解释为性欲。他不明白女人们愿意讨好他,很大程度上不是因为他本人,而是把他作为男性群体的代表。对七个女人来说,只需要得到这一个男人的偏爱,就能证明自己对整个男性群体的魅力无边了。

    虽然证明这一点并没有多少实际价值,除了使自己在这个七人小团体中有更多炫耀的资本。这也不难解释为什么最先和士兵有私情的是最爱炫耀的艾丽西亚。

    从这一层面上,女人们是何等残忍地“玩弄”了士兵:她们只为了在小团体中多一点炫耀的资本,就使他误解她们都想同他上床。

    她们也许不拒绝性,也许把性作为最隐秘的欲望,但是当他撕下这张遮羞布,这场游戏就失去了任何乐趣。

    士兵的最根本错误在于,他以为通过性和暴力就能掌握这个社会的权力,就像他熟悉的男权社会一样。

    但是当女性团结起来,男权社会的一切规则都失去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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