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洗澡的时候，我又在镜子上给自己画了个笑脸，看着里面的自己，哪怕镜子有模糊水汽的欲盖弥彰，也掩不住黑眼圈和胡渣的模样。
发际线有了上移的迹象，稀薄的头发里还夹杂着一些银色的白发。
我凑近镜子，右脸颊早上在公交车上被人肘到的地方，已经有了点淤青。
按着还有些疼。
只能说一切都糟透了，但它却还在继续着，我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让它上扬。
可笑还没来得及举手，就被早一步红了眼眶。
从读大学开始，浴室就成了我最喜欢呆的地方，即便是冷到连饭都要在床上吃的冬天，我都还是很期待每天洗澡的那段时间。
因为只有躲进狭小的浴室里，打开水龙头，我才有勇气，做回以前那个有情绪的自己。
虽然只有短短的15分钟。
几个月前，高考成绩公布的那天，女朋友打电话跟我说，她表妹考砸了，拉着她在房间里哭诉了一天。
女朋友怎么安慰都没用，亲戚们在门口也说得嗓子都哑了，没办法，只能任由她哭。
我听完没有提什么建议，反倒还羡慕地说了一句：“能在别人面前难过，哭了还能被安慰，这种的感觉真好。”
我都已经忘了上次在别人面前说难过是什么时候了，以前遇见不开心的事，还会跟父母发发牢骚。
可现在即便是过得再难受，面对他们的时候，也不会再表现出情绪上的波动。
以前受到一点委屈，就会把难过两个字挂在脸上的人，现在就算遇见再闹心的事，也没有了表达的冲动。
还记得刚工作那会，会因为一个方案没过，就特别难过，然后开始质疑自己的能力。
会产生很多不好的情绪，会当众就摆出一副不高兴的脸色，也会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像失去了什么似的。
会找女朋友吐槽，寻求安慰，也会想着找朋友喝酒聊聊，大有这事自己已经熬不下去了，非得有个人陪着难过，才能变好的意思。
可后来，即便是在没有提前通知的情况下，被房东从屋里赶了出来，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非得得到别人安慰才能缓解。
明明内心已经难过得要命，可却丝毫不露痕迹。
再不好的情绪都憋在心里，等到躲进浴室里，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把音乐的音量也调到最大的时候，捂着嘴偷偷哭一会。
发泄完了，又是一个乐观开朗的自己。
前段时间，在知乎上看到一句话，
“别人都以为你很快乐，但其实你孤单难过得像一条狗。”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是夜里11点，我刚下班不久，在滴滴的车上。
本来想安静地消沉一会，谁知道遇上个话痨的师傅，整条路上都在高谈论阔，我不想扫他的兴，只能假装略有见解地瞎掺和几句。
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话里的那条狗。
我常在怀念以前小时候的日子，因为那个时候不需要顾虑太多的事情，也不用照顾别人的感受。
想哭哭，想笑笑，有人陪，有人哄，不开心了有糖吃，难过了有人抱。
不像大人，开心的事一起乐着，难过了却得自己担。
心情就像发型，每天出门都得把坏情绪好好打理，保持光鲜亮丽，然后带上微笑的面具，才敢出门而去。
而因为害怕被人揭穿自己的底细，我们不敢在别人面前随意显露真实的自己。
只敢做到肆无忌惮地笑，但就是没法在难过的时候跟身边的人说，能不能安慰一下我。
还记得刚来深圳那会，一个朋友因为当月销售额没达标，被辞退了，那天我们约出去喝酒。他跟我说了工作里的很多好笑的事，也给我复述了老板辞退他时的那副嘴脸和台词。
但就是没谈自己被辞退的心情。
我问他：“你不觉得生气和难过吗？”
他迟疑了一会，然后笑着跟我说：“肯定会难过呀，但说了又不能改变什么，日子又不是已经没法过了，明天还是会来的，情绪太多，只会自己难受。”
我们都活得足够骄傲，不敢在人前说半句不好。
明明已经不开心了也只能强装出笑容，逞强地说这个世界还不错，未来可期。明明生活已经足够糟糕，还得安慰身边的人说，世界是有希望的，目光放得远了，自然就看得到了。
明明已经很难过，感觉下一秒就要溃堤了，却还要装出无所谓的样子，撒着乐观的谎。
等到别人都信了，自己却不知道该怎么圆了。
但就像《大象席地而坐》里说的那样，但凡活着就不会好的，人生就是痛苦，从出生开始，就会一直痛苦。
既然有痛苦，就会有难过和悲伤。
人生不会总是甜的，只不过以前的苦有人帮你吃了，以后的生活只能自己扛着了。
我没有想劝你去改变。
只是想说，有时候难过了，你也可以尝试去找个依靠。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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