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艳的红色被抹在白色的布料上,染透的是无数次挣扎的残痕,
这里是冷宫,一切都是寂静无声,除了每日送日常穿度吃食的宫女,再无其他,好似这天边只剩下浓稠的黑墨打碎在她的视野里
绝望感已经无法用忏悔说清,结束这一切?确实是个好主意眼中的白绫在梁上摇晃,摇曳着她生的欲望,那么便结束吧,鞋履踏在木板上而发出的嘎吱声,像是临终前最后的绝唱,无论是谁,都会疯的对吧,闭上眼睛,像是对谁最后的眷恋,让她最后再哼唱吧,即便无人听到
视线被眼泪模糊,她隐约在泪光中寻到了哭声,是她自己的吗?不,她已经无法再发出任何声息了,那是谁的?好像有人在呐喊,啊……是产婆……怀里的温暖的触感又是……是她的孩子,她是一个无用的母亲,她已经无法再去保护自己那年幼的孩子了,随着孩子哭声的停息,她又听到了另一个的哭声,是谁的?是皓洁哭着乞求她不要活埋落霞,她为什么要活埋落霞?那一刻她真正的从头到尾的愣住,她虽然爱惨了陛下,即便她真的心存嫉妒在落霞,也不至于去活埋一个陪伴自己成长的丫鬟,那么为什么她会这么做
白色的绫带断裂,她摔倒在地上,疼痛让她喊叫出来,她却恐惧起来,她像是被无形之中的双手控制,成为一个布偶
是啊如今想来与皇上的那次遇见,她只记得那梨花醉人,少年眼神与笑灿烂,惹得她羞红掩面 ,她是一见倾心没错,但她也不会任性到毁自己和北漠王爷的婚约,北漠王爷周沦卉,本是当时的太子,他的母亲是当时的皇后,舅舅更是当时手握军权的镇国将军,父亲与他舅舅是生死过交的好友兼部下,不然也轮不到她去做准太子妃,当时她与北漠王爷的关系其实也挺好,两人互相尊重,虽没有火热的爱意缠绵,却也是清茶慢炖,悠远流长,可她当时却任性了当的撕毁了婚书与爹爹闹退婚,非二皇子周泽鹿不嫁,父亲也因此被罢免职位,而她却整日如同跟屁虫般粘着二皇子,更用了些不干净的手段当了他的侧妃
她现在是在悔恨到如此了?已经无可救药的将自己的罪孽推卸给其他事物了?
“没有喔~”男人拉长的语调划破冷宫偌大的空间,那的确是好听极了的声音,可是怎么也不该出现在这里
“你是……!”她瞪大眼睛看着他,一双手指着那张脸
男人托着腮,一双桃花眼微眯“我们好像不久前才见面吧,真伤心,不过谁叫你的眼里只有周泽鹿呢”
“你为什么在这?”她退后了一步想与这个怎么看怎么危险的男人保持距离
男人伸了个懒腰“啊~为什么?这个问题不应该是我为什么会这么做?为什么会变得不像我,为什么会这样去伤害这样我爱爱我的人?只因为那愚蠢的春心萌动?”
被他料到心中所想,她无力的捏捏衣裙“我……”
“可是你又不敢确定,你是不是真的被控制了,这只是你被悔恨蒙蔽双眼而产生的自我安慰?”男人笑着将她的内心深处的想法全数剥离干净,她在他的面前像是完全透明,不过这并不奇怪因为在那时……
帮助她促成这一切的也正是他
“你究竟要做什么?”她看着他,她觉得她现在简直是与虎谋皮,面前的男人无论是哪都弥漫着无端的危险,可眼下她紧握着手中的白绫,她也已经没什么好在意的不是吗,她不过是给那些爱她的人带来伤害的人,那些她永远无法赎清的罪
“想改变吗?答应我的要求,你就可以重启这一切”他的声音好似恶魔低语令人心动却又不敢置信
“重启?”她看着他
“归零这个世界,让一切重来,改变你的结局”
“真的?”她不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即便她的内心正恬不知耻的渴望着希翼着,如果真的如他所说,可以弥补她曾犯下的错误……
男人伸手拿出一个项链,链绳在她眼前晃荡,一个女孩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的瞳孔职中,倒映出缤纷的彩色,是那个……因她而死的落霞……她正向自己奔来,而自己的左手边的则是皓洁
“小姐你怎么哭了啊”女孩甜甜的声音如同一根柔软的丝带勒住她的心脏,泛着疼,却忍不住的想要拥抱
“我很好……只是见到你太开心了……”她抓住的手,那一刻她觉得如果落霞要活埋她都无所谓,就让她这个罪人承担一切吧,让她曾经受到的罪在自己身上重启,也只有这样才能洗清身为罪人的身份
然而一切又如同泡沫般灰飞烟灭,她愣神地回到现实,她看着他,他依旧是那样笑,他或许天生就长了张笑的脸,她从未见过他改变过表情
“现在这颗核心蕴含的能量还不够稳固”他慢悠悠的解释道“哦,这是可以构成世界的核心哦~你相当于能成为神呢~”
“只要他们幸福的活着就好……”她看着那颗晃动的名为核心的事物说道
“世界依靠核心运行,而核心的根本则是气运之所在,这还是一位故人哦不能说故人,他大概没死给我的,反正我用不上,送给你也不错,运转它需要庞大的气运,能产生这种庞大的气运的时刻,唯一一件事”他看着她,在说起故人的那一刻他的微笑不知为何有点落寞的落在她眼睛里“说起来你们这些妃子如此爱周泽鹿为他奋不顾身的原因不过是气运无形之中化作丝线操作你们去热烈的爱着他从而产生更多的气运罢了”
“什么……”她疑惑“那该……”
“杀死周泽鹿,很简单吧”在那一瞬她有点惊叹这个男人能够说出那么大逆不道的话,尤其是他现在的身份,说出这种话一般只有找死,不过转念一想这男人连这种东西都搞得出来,又有什么做不到呢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做,你显然很有能力”
“因为麻烦啊”倒确实是他的回答,他俯着身子,笑着看着她“甚至今天给了你核心后我便什么都不想管了反正自有人会过来找你吧~唉唉 有好戏看喽~说起来你真信我?”
“我已经没有什么好骗的了”她看着他“我会去做的……尽我所能……如果我做不到……那么请求你把我活埋吧,让我以最痛苦的形式死去”
“被气运控制的孩子真可怜,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吧~”说着他往后一仰,黑色的羽毛四溅,洒落在她身上,视线中也再无他的身影,她看着那些羽毛,又看着手中的核心,她轻轻低吻,如此小心,如此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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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姐姐家的杏花糕就是好吃”姚妃满脸满足的咬着手中样貌精致剔透的糕点,她衣着华贵,只是细心人可以看着她发型有些许凌乱,衣服上也溅到了液体,大概是和人争吵过的痕迹
“你又去皇贵妃那了?”颜妃面容清冷,正握着茶杯微茗
“可惜我亲爱的姐姐就是不待见我呢~”姚妃掩面嬉笑仿佛刚才被教训一顿的并不是她自己
“我要是你,作为你的亲姐,大概也会如此作罢”颜妃垂眸“她本就因不能生育就气的败火自己的好妹妹还进了宫有着健康身子能生儿育女,其实换个人皇贵妃都不会迁怒,可偏偏你姚妃可是她最信任的妹妹”
“最信任的妹妹么?”姚妃挑眉欲想说些什么,自家的大丫鬟却冲进来在她耳边的说着什么道。
“哎呀我最亲爱的小丫鬟进宫了我得去看看了~”说着姚妃便甜嘻嘻的笑着走人了
这宫中人人都知姚妃爱美人还有传闻姚妃有磨镜之癖,虽然本人澄清自己仅是欣赏,但是那一箱房美人连皇上都有点怀疑,无奈姚妃只能说自己是为了画丹青,这下也没人敢质疑姚妃
谁都知道姚妃在丹青上的造诣之高
姚妃也当真真拿出自己画的丹青,画中的女子无一不是她宫中的丫鬟们,一个个生灵活现,笔触有灵般,后宫妃子绝大不是平庸之辈,例如位列四妃之位的朱妃,姚妃,颜妃先后坐拥冬宫,夏宫,春宫,秋宫之主尚且缺位,朱妃靠的一首好琵琶,姚妃靠的是一手笔墨丹青,而颜妃则是下棋高手
哪个不是拿出去可说是周朝一绝,然却拥挤于周朝后宫,这后宫说大是大,倘若想要将这后宫的每一座宫殿一一寻访一番,这三天三夜怕还是走不到头,可说小也是真小,从这宫殿远远一望,便到了头
深宫深,人心更深,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倘若一干二净也势必被渲染成墨色,无人逃地看,可就是这样勾心斗角一辈子,谁知道下一刻的暗箭是不是射在自己身上呢?
但或许真的有那样一个特例吧,姚妃看到那姑娘第一瞬间想到,她从未看见如此清澈透明的眼,即便她现在早已放平一切脱离于权谋,争宠之外,也不由得感慨这姑娘眼神之干净而后便是被她的样貌惊艳
“你便是墨怡琴?”姚妃有些激动地看着她,向前抓住她的手,轻柔的笑着“当真江南养美人,如此水灵标致的姑娘我还是第一次见,我敢打赌,小宣,她绝对是我丹青中最美的主角,快,快来给我拿我的纸笔砚墨”
宣姐没有说什么,只是十分干练的退下拿纸笔了,这早已成为她的习惯了,娘娘爱画,尤其每当宫中有新宫女时,她便会为那人画一副丹青
而今被她当作仓库的偏殿早已堆满了她的画卷,也好在皇帝并不介意
或者说皇帝根本不在意,姚妃被纳入宫中大的原因是她的姐姐,也就是当今皇贵妃,姚兰月,曾经她是皇后之位中与当今皇后歌秋盏最大的竞争对手,甚至当时她与皇帝可谓是亲密无间,享受着万千宠爱,即便如今皇帝也常常会看望她,毫不意外的说若皇后是朱砂痣那姚兰月没有疑问,便皇帝那一盏白月光,泛着朦胧的身影,在家世上她甚至比皇后更为殷实,只可惜她没有当上皇后的原因,是因为她不能生育,一次落水,就这样毁了她,甚至自己屁股上坐着的皇贵妃位还是皇上与群臣舌战,以与皇后一般伴皇上左右多时,当他还是太子时,她便是侧妃
至于姚妃为何被纳入后宫,自然是为了诞下有世家的血脉的孩子,姚家作为周朝最古老最殷厚,也最为富有的世家,那时皇帝初初登基,正是拉拢人心稳固旧派势力的时刻皇帝为了拉拢人心也只会这么做
精明计算是明晃晃的放在棋盘上,情爱不过是个人的附赠品,感情就如同这纸间笔墨,一旦染上了浓稠的墨黑,宣纸便再也无法如初,于是丹青即成,是矛盾渲染,黑与白周旋,厮杀,最终在荒唐之下存在,美人之骨便染着墨水味出现,似是寥寥几笔,人儿便含着江南气出现了,那小雨巷便拥着油纸伞出现,和着细雨,在间隙之中淡漠的云雾溜进女子的眼睛,台阶上的苔藓似是点缀又或是一抹唤动女子的生机,墨怡琴不由得感叹姚妃的佳作,这稀人的丹青她还是头一次见更别提这主角是她了,这灵动的模样即便动起来她都不会叫怪
“喜欢吗?这画便送给你,你可要好好珍惜,我想这是我展现过最高超的技艺了,都献给你了小美人”说着姚妃还俏屁的抛了个媚眼
墨怡琴便没出息的脸红不知说什么话,最后还是宣姐带她回去的,愿她一夜好梦吧,墨怡琴暗暗想道
是啊,夜深了也是时候说晚安
垂挂在天上的月亮也泛着柔和的光
只是月亮背后的刀光
也开始变得刺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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