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菜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里面那个看似高大，实则渺小、看似伟岸，却又似猥锁的主人公就是我。

那一年，南方的一个初冬。

我偷菜了。

网上偷菜是一种感官刺激的虚拟版，而现实中的偷菜却是我心际升华的真切版。

我新居紧靠湖泊，边上有一块空地。三面临墙一面临水。湖水和围墙交界浅水处有几块石头可以让你顺利进入围墙内。

钓鱼，我喜欢选僻静处。一是便于思考打腹稿。二是鱼儿喜静不喜闹。

选好钓点，趁着下饵窝待钓的功夫，环顾四周。钓点的陡坡上竟有几块大小不一的菜畦。绿油油的，煞是喜人。

清洌的湖水，黑油油的土质。

无疑是绿生生的有机菜。

中午收竿，登上菜畦。迟疑了一下，拔了十几棵肥大的青菜，向墙边的窝棚走去。

棚内无人。只有二只破塑料桶，几件旧衣服。

掏出几块硬币放在破水泥板上。

有点自嘲：盗亦有道呀！

同样的故事，每天在重演。

钓鱼、拔菜、放币、走人。

直至有一天与老伴夕阳下湖边散步。一个令我吃惊的画面出现在对岸。

一个年近八旬的老妪佝偻着身子，吃力地拎着一桶水，艰难地上坡，几近爬行。

此时，才知那几畦菜地的主人是谁。

不知怎的，我的心莫名地咯噔一下。

次日钓鱼，带上了一把种花的铲子。

利用下饵待钓的时光，在通往菜畦的陡坡上铲就了几个安全台阶。

因事一个星期后才又钓鱼。

我惊奇发现，几畦菜地中央孤寂寂地、分别留着数十棵青菜。在寒风中瑟瑟摇摆着。

我知道，这是老妪与我的默契。

又是拔菜、放币走人。

只不过比平时多放了二个硬币。

是老妪寒风中飘散的白发，还是老妪佝偻的背影……？

多放的几个硬币好似让我心安理得。

直至有一天，一个年纪约五十开外的汉子站到我面前，才知这一切⋯⋯。

中年人说道，母亲病了被姐姐接回苏州乡下照顾。临走时一定叫我把这些硬币还给你。母亲说，你是个好人，当时不收你的钱，你是不会拔菜的。母亲种菜不是为了赚钱。主要是送给小区里孤寡残疾老人，脚下的土地是我祖居地。

过几天，这儿就要高楼平地起了。此时我的脑海中象过电影一样。老人佝偻的身影、艰难几近爬行的动作、还有那一棵棵绿油油的、肥肥的、馋人的青菜⋯⋯

捧着有些沉甸甸的、装有硬币的小布袋。

我的心安理得此时荡然无存。

感恩这个不再扭曲人性的时代。

感恩这个社会上朴实无华的人们。

我的心地得到一次升华。

我的心灵深处的糟粕又得到一次洗涤⋯⋯

菜地里仅有的几行青菜，那是老人留给我的。

几天后这里将被蕩平。包括那数十棵青菜。

肥肥的，绿油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