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大家说到琴,一般是指钢琴、小提琴等西方乐器,再来才是中国的“琴”。而中国“琴”,大多数人脑海里浮现的是古装电视剧里美人扬袖一舞,弹拨古筝,音如流水绵绵,情深意长。再说才是琵琶、扬琴等等。古筝归类为筝,实际上非琴乐器。古琴,作为琴意象的本体,却常被遗忘的。
巴人的世界里,阳春白雪是茫茫一片。
[图|巴山]初中时期,要是哪位同学学过中国乐器,那他在大家心中准是位脱俗又文艺的人儿。直到他未及格的试卷下发之前,他背影里都能捎带着课本里“ 山下兰芽,松间沙路”的清净。
高中时期,我与同桌闲聊,才知道“古琴”这个词,古琴和古筝是不同的。
“古筝和古琴有什么不同啊,琴弦数不同?一个中间有个板子一个没有?”
“不是,不一样。”
她告诉我她学的便是古琴,我非常惊讶。她总是自然卷、牙套,校服上衣里是深色字母T恤,下面必穿破洞牛仔裤加板鞋,体育课也不换校服裤,是个追求“潮流”的女生。
她没有告诉我两者的分别,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我也很快忘记了这两样乐器引发的疑问。白衣鹤氅的雅致不过是我云端后的想。高中功课太多,高中时间也过得很快,下学期我又换了新同桌,我们始终没有成为朋友。
临近高三了,我打算住校,开始接触那些住校的女生,希望进入一个和谐一些的寝室。课余时间我便和他们这些女生们凑在一堆儿,热热闹闹的。
你觉得我们班上哪个女生长得好看?”一个女生问我。
我说不出。在青涩时期,这个问题的分量异乎寻常。
“某某啊,我觉得她长的好看。”女生笑起来,说出学琴女生的名字,下巴向面前的方向一点。
我不禁看过去,她就独自坐在几步之外的座位上。我觉得很尴尬,她一定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刚才那话有些冒犯和讨好的双重意味。她和我们不熟,听到这样的话,她会有怎样的反应?
她没有笑,也没有生气,只是坐在那里,眉眼淡淡,手里摆弄着她的文具,仿佛没有听到我们的谈话。
[图|巴山]待我上了大学,古风圈在极短的时间内异军突起,遍地开花。
汉服再不是影楼的戏服,古风音乐也变得“流行”,街上出现穿汉服的姑娘,店铺里多了诗词之歌,昔我往矣,柔柔述来。越来越多的人喜爱和关注汉文化,“风雅”、“厚重”的赞许取代了“咬文嚼字”、“装模做样”的鄙夷。
一朝一夕间,部分年轻人迫不及待的寻找着汉文化的根,感慨着过去崇洋心态简直是弃珠换鱼目。原来“汉”代表了如此厚重的文化,它经历过断层。需要我们修补和继承的,还有很多,首先需要做的,是文化自信。
古琴,也和着这股浪潮走来,离我们更近了。除了泰勒斯威夫特、五月天的酣畅快乐,我偶尔也听听古琴曲,听得最多的是《梅花三弄》。一弦一抹,不着多余情感,却自成一境。曲中两音之间不仅是“吟猱绰注”中的余韵,更有一份宁静留给人心,不卑不争,自然而为。
我的室友喜欢将它形容为“弹棉花”。确实,最初先人们把筋绳绷在了木头上,弹出了第一声。最初没有非要遵守的规律,只是遵循内心,在那个山川围绕的环境中,随风声而拨,高高低低。
古琴和埙,有太古之音。而太古感受的由来,怕是先人留在血脉中的记忆,否则为何只有我们觉得亲切。
是不是弹棉花的能匠,都能在这一声声中更加专注?
现在,古琴正式回到了大众的视野。央视播出了《国家宝藏》,古琴有个C位,琴圈里半带怒气调侃商业化即将到来,更感慨能再次见识彩凤鸣岐。
某个汉服社团活动,人群熙熙攘攘,彩衣烟火,吸引了不少附近的居民。
“今天的室外场地,收音效果不好,请大家一定要安静。下面请某老师为我们演奏古琴曲。”
现场瞬间安静,大家都巴巴的伸出头来,向场中望去。它依然是文人的乐器,依然是阳春白雪,经历断层后,得到了更多尊重与赞许。
今夜,蜀地无月,云气反射着城市中的多彩霓虹。闭上眼,吹着晚风,听着古琴弦弦,宛若人看月上中天,独立在旷野中。我回想来了,那个学琴女生,她的姓氏和中国历史上文化最繁盛的朝代之称相同,单名一个琴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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