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然来找我的时候,我确信没有见过她。
皮肤暗淡的如暴风雨来临之前的乌云,不加打理的头发用皮筋随意扎起,甚至能看到发丝里洋洋洒洒的头屑。无袖的灰蓝棉布上衣胸前有一摊手心大的暗黄的污渍早已干透,九分长破洞的牛仔裤和地摊上淘来的20块钱的已经看不清原来颜色的板鞋。
你喜欢他!婉然尖叫道。
喜欢,过。我纠正道。
太久远了,以至于要不是婉然的突然而至我都想不起来当年还有她在。
他找过你吗?婉然泄了气似的期盼的眼神看着我,里面包含着我看不懂的复杂的情绪。
没有。我摇了摇头看向她,你们,在一起了?
他又走了,我们找了很多地方都找不到他。婉然仿佛没有听到我的提问,自顾自的低声道,你和他玩的最好,他应该回来找你的。
我知道的婉然,是十几年前阿山口中说的,她就是我的救赎。陆续听阿山说,是一个温柔的女孩,写得一手行云流水的毛笔字,披肩的长发,和会笑的眼睛。后来阿山转学了,还一直对她念念不忘。我们偶尔会在后山聊起婉然,偶尔也会在走在午后的洋紫荆下抬头望着开满一路的紫红的花儿,谈论的都是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孩。
情窦初开的时候,谁没这样喜欢过一个人。怦然心动一如昨日,青春年华都留不住,还天真的指望爱一个人就能一辈子吗?
我,没有见过他好久了。我看着和记忆中想象完全不一样的婉然,有些释然,时间从未留给我们迟疑的余地,就如那年写过的黑色幽默,白色的笔尖滑落,一笔一笔,写下的都是你全部的模样。
后来我收过很多情书,却都不是你写过的那一页,后来我遇过很多人,却都不是你的模样。
如果他找你的话,请你告诉我。婉然猛然握住我的手臂。我能闻见从她身上传来的气味,是精品店里的廉价香水的刺鼻的气味。还有不加修剪的指甲扎入皮肉的疼痛。
我抵触陌生人的接触,就像现在,我希望把婉然推开,却发现她力气太大,抓的太紧,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性,我逼迫自己冷静点,也开口道,你冷静点。才发现,连说话都是颤抖的。
刺鼻的气味,洋洋洒洒的头屑,和满布污渍的灰蓝色的棉布上衣让人深感不适,我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
这时候婉然突然松开了手,对不起,对不起……
一句一句的低声说道,一遍一遍的给我鞠躬。
很蓝的天空染上了落霞的红,映照在婉然和我的身上,余晖把整个天台染成了紫红色,就像当年学校门口那一排一排的紫荆花。
我看着手臂上的几个触目惊心的指甲印,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隐约听见身后的低声哭泣,然而,此后再也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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