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二号下午五点，全校师生举行了降国旗仪式之后，学校就放假了，学生生活很简单东西不多，把铺盖卷起来，就大批开始离校了。李阳今年带化工二年级，他把班干部留了下来，分配到各学生寝室，督促做卫生，把垃圾和不用的闲物清理出去，让学生把剩余的食物都带走，又亲自看着封好了门窗，堵塞住老鼠可能进去的通道，这才解散了班干部。
西北的夏季九点过后天才黑，六点多钟，太阳还老高，天太热李阳没啥食欲，在小餐厅随便吃了点，回到宿舍，刚坐在床上，有人敲门，李阳说了声“请进。”
进门的是他的班长周兴军，周兴军是职工进修生很老练，班上的事李阳都基本交给了他处理。周兴军进了门称了声李老师，便开始大大咧咧地骂班上的学生。听了一半李阳听懂了，原来家在外阜的学生今天已没班车回家了，还要在学校过一宿，好在食堂还开着，可下午他们做的封闭工作就等于白干了，而且那个李阳领着学生用床板抬来的钱广，又往宿舍搬来了好几扎啤酒，领着一帮哥们趁今天放假没人管，准备在宿舍里大干一场。
李阳想起钱广既可气，又好笑，这才安份了几天，又不省心了，今天倒要去看看他又能抖出什么花样。李阳带上门向钱广的宿舍走去，周兴军跟在后头，距离宿舍门老远就能听到里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和酒精的混杂气味。到了门口李阳回过头想要叫周兴军，可后面却没有了人，李阳摇头苦笑，骂了一声：“滑头。”
李阳推开门一眼就看到赤身坐在正中的钱光，嘴里叼着烟，一圈五六个男生围坐在一张课桌周围，也都叼着烟卷，手握着啤酒瓶划着哑拳。李阳默然看着胸前一团黑毛，像个肉塔一般的钱广直想笑，这那里是学生，分明是江湖上的老大吗？让他读书当秀才，真是进错了庙，李逵能秀花吗？
终于有人抬头看到了李老师，手中的杯子僵直地停在了半空中，张大了嘴合拢不上，钱广也看到了站在对面的李阳，先是一愣，然后有点难为情地想要找衣服遮住裸身，可一下又找不着，脸憋得通红。
李阳不由想起王阳明的一个传说，说有人抓住了一个赤身盗贼，王阳明要在公堂大众前提审，盗贼要求穿衣遮羞，王阳明认为既然盗贼尚知羞惭，可见其尚存人性，这与眼前难掩窘态的钱广还真可一比。
钱广终于找到了衣服，歪歪扭扭地裹套在了身上，反而镇定了一些，抽出一支烟递向李阳，嘴里一个劲地请李阳坐。李阳看着桌上摆的一包油炸花生，半饭盒猪头肉，几包榨菜，还有从食堂中打来的凉拌黄瓜很简单，跟自己上学时一样，每人面前都蹾着一瓶啤酒，也不用杯子，划拳输了，就对着瓶口吹嗽叭，一口气半瓶啤酒下肚，倒是少年豪爽。
钱广壮了胆，对李阳说：“李老师，从上次以后，我就再没喝白酒，今天放假又回不去，要了几瓶啤酒和同学们喝几下，再见又到下学期开学了，李老师，不嫌弃请您坐下也喝杯吧。”
经钱广这么一说，本来也有相似经历的李阳倒理解了许多，他没有坐，站着接过钱广递来的酒杯喝了几口，叮嘱尽快散了，没有批评学生，就出了门。周兴军在门外等着李阳，对刚才发生的一幕，显然有点失望，对他的殷勤问候，李阳只点了一下头，没说什么，直接回了宿舍。
单身宿舍今晚格外冷清，没人打乒乓球，也没人串门，李阳的宿舍里也只有他一人，李阳怀疑这单身楼道里今晚是否就只有他一个人还在。拿了本巜白鲸》躺在床上翻了几页，就看不下去了，迷迷糊糊中梦见自己与大学时期的几位同学一齐去看挑花，大片的挑树开得粉红欲燃，他们几个站在一棵很粗大的挑树下，他攀上了一根横伸出的丫杈，用手要拉上树下他心仪已久的王倩的手，可怎么都够不着，最后终于握住了一双仟细柔绵的玉指，可一看却不是王倩的手臂。王倩恶作剧把冯玉玲的手举起来塞到了他的手里，还在一旁没有心肺地看笑。他能感受到王倩明白他的心思，也不拒绝一起消磨时光，可也不会对他有真心。他很伤心无奈，桃花一下像退了色不再那么映红鲜艳了。
一阵风把窗扇吹得叭叭直响，惊醒了李阳的睡梦，他起身关上了窗扇，重新躺下，可一点睡意也没有了。他索性爬到窗前，把窗帘全部拉开，透过玻璃看起满天的星星来。又想起牛郎织女的故事，忽然领悟到牛郎最终还是娶不到织女，是阶级不同的缘故啊！千百年来人们想打破这个＂天河”界线，于是就编出了这样痴汉吃到灵芝草的故事，来骗无数的痴汉，牛郎踏个牛皮真就能上天追上织女，升格入天籍，只能听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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