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刚刚好
《篱落疏疏月又西》完结的第三日，我尚未从这个故事里抽身。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宿醉未醒的人，面对眼前的空杯，莫名的惆怅。我漫无目的地走上街头，才发现紫薇倦了，风儿凉了……秋天如此真切的在我眼前。
前几天朋友与我谈起秋天，谈起蝉鸣和金色的水稻；谈起秋天的月亮和会唱歌的河水及河水里的马莲；谈起撩在衣襟里的柿子……
我们把记忆倾倒，捡拾的大抵都是我们童年里的秋天。末了朋友感叹，一个转身又已是秋天了，白发像敌国间谍夜夜入侵，我们的年华老了……
我那天还与她争辩是否已是秋天了？这一年我错过了春天的风，未来得及拥抱夏天的绿……《篱落疏疏月又西》完结已是秋日了。
此刻，秋天倾囊而出的蝉鸣，在我耳边时而高昂，时而低沉。有早枯的叶子在空中飘着，飘着……阳光极不情愿地被风掳着跑，风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掀起一阵阵绿色的浪涛。
街边的紫薇已然疲惫不堪，它浅紫的花瓣儿蜷缩着，随风动得无力。一群白鸽追着风，去探寻云层深处的秘密，阳光便也似长了翅膀似地与白鸽并肩。一片鸟羽与风纠缠着。末了，鸟羽从风的指缝间缓缓地落下，落下……
多日阴雨过后，天空蓝得无比高远，野草花依然忘了季节似的开放。人家门前的凤仙花挂着稚嫩的种子……
秋天把自己写成了诗。我眼前的一片叶子，一朵花，一缕阳光，一阵风都是诗。这人间的诗，这诗中的万物都被秋风揉去了浮躁与忧伤……
我想起完结的小说，突然如释重负，仰起头问候天空。急速掠过的云朵，留下天空的湛蓝和风的低语。阳光和风撒下无数的光影。它们在我眼底摇曳，树影，花影，云影还有我自己的影子。
我伸出手，真想握住今天的风与阳光。它们那么真切的在眼前，而我触摸得到却握不住。
附近花圃旁又响起了秦腔声，秦腔的高亢与悲凉与秋天相衬，多出了雄浑与沧桑。
我回头，有风爬上我的眉梢，掀起我的刘海，鬓角的白发在我眼底招摇。我叹息，自己做得了小说中人物的宿命，却无法左右自己的遭逢。
我感觉得到眼前有无数的影子。它们随风，随阳光交错着变，它们或者晃动，或者从我眼底掠过……
我不自觉地低语，‘我们都是浮世之光下掠过的影子。’“浮光掠影”这个词被秋风吹得凉了些。于不老的岁月，我们可不是掠过的影子么？
秋日的阳光暖暖地撒在我身上，它正悄悄地推着时光的指针。我便想自己左脚迈出的黎明，总被右脚的黄昏追逐着。时间过得真快啊！已是秋天了，眼前的一切真好啊！
这晴日真好，这阳光，这微风，这蝉鸣……我为自己还能偎着岁月的衣袢而开心。活在当下，珍惜当下，热爱眼前的一切。余生做自己欢喜的事，读自己喜欢的书，续未做完的梦……
秋天刚刚好，我静静地倾听秋天的诗句。我不问候岁月里的逝去，也不拷问命途中的以后。我所有的思绪里都是当下的蝉鸣，当下的清风和日暖……
写于二零一九年九月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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