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这条小道大概是许久没有人走过,枯槁的枝叶随意散落,叠了厚厚的一层。路边的植被依旧带着浓浓绿意,小巧的透亮的露珠悬挂在叶尖上,随时都会滴落下去。
周围都还是雾气,林子里都还有些昏暗,湿冷的空气在身边徘徊。我微微喘着急促的呼吸,奔跑于间,脚下的吱呀声打破了此地的宁静。
我坚持每日晨跑,当大多数人还在闷头睡觉的时候,我便借着迷蒙的灯光在这座城市里的各个街道上奔跑,汗水肆意从皮肤间渗透出来,或浸湿衣裳,或滑落随意地面。我想想过放弃,心想这样的坚持到底为了什么,不必去刻意的保持身材,一切活的轻松随意。
入秋后的日子透露着些许的凉意,起初并不觉得多冷,越往后冷的越刺骨。我站在医院走廊的窗户边,看着外边公园里随着时间流逝日渐凋零的老树,病房里,一个生命个体的无助呻吟。我也突然没了力气,心想:这个季节是悲凉的,许多事情,在这时候终结。于是便抛下了每日的坚持,早早的来到这里,守候着最后的安宁。
想像的也没那么糟糕,当我带着故乡的泥土回来后,我便又一次开始我的奔跑。呼吸着空气里的阴冷,泪水在眼眶里翻滚,这一次,我改变了路线,沿着滨江路,一直往前,去向那处我一直觉得安宁的地方。
这里没有其他人,没有声音,花草树木安静的在晨风中摇摆,湿冷的空气在山间环绕,浓厚的雾气将这里隔绝,独处一方天地。多少次,我在这里,站在高高的山崖上,晨风拂面,努力的把我从过去拉回;多少次,我在这里,站在高高的山崖上,面朝天际,等待的朝阳的升起;多少次我在这里,站在高高山崖上,看着下方我生活的城市,看着这座城市在苏醒,渐渐的又活了过来。
我喜欢这座城市,不忙碌,不拥堵,不急躁,不颓靡。午后的阳光明媚,漫步在江畔,脑海里会浮现出嘉陵江水从上游流向下游的样子。有老人从身边走过,我都会回头,看一看他,有些佝偻的背影印透出往日的岁月。我挺喜欢在这座城市里最繁华的路段游曳。这里大多是年轻人的天堂,这里是时尚的观景点,这里也是这座城市最朝阳的地方。身上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暮年之气会在这里瞬息消失,耳边尽是传来朝气蓬勃的声音,看着他人脸上散发着多彩的荣光,挺拔的身姿彰显着现时的青春活力,冷不丁的打了个颤,一种久违的感觉油然而生。
每位作者笔下主角的人生都会有一座相熟的城市。我不确信是这座城市陪伴我走过了十八年,还是我陪着这城市度过了十八年。我只觉得,我与她也有这莫大的关联。这里的人,这里物,这里的每一处大街小巷,都在我脑海放着映像。当我小的时候,这座城市没有高楼,狭长的街道上没有那么多车,旁边没有红军渡,对面没有江南新区,江河上没有建起大坝,出入的路没有高速道和动车道,购物的地方没有超市,吃的地方没有快餐店,五毛钱的辣条,一块钱的小瓶汽水,三块钱的一大碗面……一切都在变化,在日新月异间悄悄的前行。 我时常以观察者的身份去注视着城市的变迁,由熟悉到陌生再到熟悉,曾经的老人们陆续的离去,熟悉的大人们慢慢老去,和我同时的人渐渐长大,新的一代落地发芽,外面人走进来,里面的人走出去。我感叹时光岁月的流逝,如流水一样抓也抓不住。可惜没有相机,可惜年少不懂,如果可以,我定会一帧一帧记录下流逝的岁月。
这座城市带给了我太多,有悲欢离合,也有生老病死。曾有一段时间试图远离这个地方,到后来才发现,在外面,也没什么不同。我们都处在同一的时间里,走到哪都无法躲过。这个世界并不太完美,而完美永远都不是这个世界的需要。因此,无论走到那座城市,我都会去逛一逛,在最繁华的街边路过,在最宁静的地方思考,奔跑到附近的哪一座山,看着这座城市苏醒。
几年前,我还渴望有一天提着相机,去看看这个世界。如今,我愿用余生,去守护这美好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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