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东西的小孩

高三的时候，晚上临睡前的聊天，室友告诉我遇见一个吓着她的小孩。

她说，她们晚自习后回教室拿东西，那时候，所有的教室已经熄灯。进了屋发现有个小孩正翻同学们的课桌，个子不及桌子高。她说幸亏我们两个人，如果是我一个人反而会被她吓到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小孩子。

她们问她在干嘛？怎么进学校的？甚至威胁她要叫老师。没想到这个孩子紧紧地盯着她们，瞪着大大的眼睛，一点也不害怕，明明她在干坏事，连心虚的反应都没有。同学说，她站的理直气壮，问什么都不说，就是瞪着我们，瞪的我反而有点怕。

然后她们让她走了，告诉她不可以再来，再发现的话就送到老师手里。这个孩子就消失了。不禁让我想起有次我们班集体被撬锁事件，会不会也是她所为？

不知不觉，我结识了一帮小孩。年龄五岁到九岁都有。有一天我们坐着聊天，我注意到那个话最少的孩子。当别人叽叽喳喳的时候，她都是沉默，一点存在感也没有。我问她，你是男生还是女生？旁边的人回答，她是女生。她留着寸头，穿的衣服很中性，脏巴巴的。可是一双眼睛大大地，称不上有神但很亮，有一点防备。想要融入人群又不敢，是孩子们的边缘化成员。

我有心让她参与进我们的聊天。问她多大了，她说五岁了。我问她上学了吗？旁边的小孩抢答，还没有。又连忙告诉我，她哥哥在家天天打她。哥哥？我疑惑，亲生哥哥吗？小孩们说是的。一般都是父母打孩子，很少有哥哥打。我问她的父母不管吗？她们说，她没有妈妈了，她妈妈走了。（并不是去世了）他爸什么都不管。我问，那你爸爸会打你吗？她点点头。心中有些疼惜，她也是小天使呀，却早早开始承受成人的泄愤。

小孩子们让我看她身上的伤疤。背上的伤口。我问你怎么长大的？旁边小孩说，都是别人捐的衣服穿。谁家衣服多余了给她件，不管合不合身，有的穿就可以。

我突然就联系起来同学说的偷东西的小孩。后来和同学求证果然是她。跟她们说了她的环境。同学说，要不然我们给她捐点衣服吧。可是我们太大了，衣服明显不适合她穿。我从她身上看不出来一点点那种倔强。看到的是不该在这个年龄就渐渐失去光彩的双眸。和她脏兮兮不合身的衣服一看就是父母不上心照顾孩子。

有一天我沿着校园的围栏溜达。看见了她，叫住她。让她帮我去买两个雪糕。我们学校是封闭式管理，平日出不去。她飞速的跑开，我心想，她不会拿钱跑了吧。等了好久，见她跑回来，很开心地递给我，我分了她一个雪糕。她也不客气就接过去，我们两个没有什么话说，但彼此心里都很甜蜜。

长大后，会看到很多东西像是宿命一样挣不脱，松不掉的。更多人的出身就决定了这一生的生活水平和日后走向。很长的时间不愿回老家，受不了那些父母教育小孩的方式。可以说完全不顾小孩怎么想，只看到自己眼里孩子该是什么模样。

看到太多孩子早早的枯萎，还没有展开人生，人生就被半路腰斩。

我生日那天，特意给她留了一块蛋糕。她说，姐姐，我要是有你这样个姐姐多好呀。一份小小的惦记，一块蛋糕就能收买她的希望，像是做了一个温暖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