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温柔地走进那良夜。
“等等,姐,”我强硬地愣了半秒,“你的……”
她蓦然回转,柔碎的发丝于微冷的朗润中拂醉,几片轻暖的风情悄融,肆意流转——
雨润烟浓。我不禁缄口形容。
“啊,是那只青翎羽么?”她仍微微一笑,袖口指节酝酿星点荧光,遥映我正仓皇攥握的小鸟,凉凉的,很温柔。
她的裙摆亦抚着料峭暖春光,墨玉树飘忽思慕,临风两缕斜阳。不止于漂亮。
我再也嗅不到童时她碎花袖口馨盈的温香,盲茫然眶内也追丢了钢琴键破天绚舞阴空下凛冽沉碎的暗香。
我忽然感到荒凉。
她安宁伫立于那温存的黄昏,任罔昔松弛的香薰熟过往,然后菀然一笑,轻柔提醒道,不要温柔地走近
那段良宵。
其实我预感到那将是我们最后的见面。
但这天的日光贮满太多一往泓深的柔情,所想皆忘却,我也只是轻韧熟稔地抚摁那把玉玄龄,很阳光地笑了一下。
她愈发灿烂,仿佛人世间所有光辉汇聚于流眸——一刹。
后来天黑,史书残碎。锈剑清冽,沉吟霜之皎洁,无意间自成一段佳话。
而那几朵青翎羽抟着流转的韵律,在一个或许无人之晓,真正无人知晓。
青翎羽,玉玄龄。
忘了一切。
Remark。
Remain.
我只记得风轻云涌的那天,父亲问。万物迟疑。我忽而紧紧抱住她,说让我拿刀——让我举起那把剑,让我当你的 「弟弟] 吧。
她踌躇分秒,突然更用力地搂住我,轻缓缓持那小把无情的剪,斩断我末及肩背的柔发。
无欲则刚。
或许自那时起,她便未剪断那缕念。
那是我们的第一次僭越。
玉玄龄锈迹的一角,封存,说我或许从未斩断那执念。
其实我预感到这是我们最后的僭越。
日后江湖仍称我“霜允”,年轻的子弟敬辞一声“霜师傅”。一切平安喜乐,我亦不隐瞒,惹得竟也有小姑娘喊起“霜姐”,双眼与当年谁一般明亮。
既然安平盛世,过去的便不再重要。因为我也很清楚,若有翌次出山,再不会有人紧紧抱住我,说,再见,我亲爱的
陌生人。
史书言,济世扶匡。 太过宏大。我言
无欲则刚。
我无所谓。
我曾嘴硬地揣溜半头,临危不惧地心慌意乱,有些窘困思忖于若是再也无法温柔走近那最初,最初的良宵。
杂念多余。
或许,最后我早已明白,
从开始的开始,我从未走进那
良夜。
永日·纪年
三月七日,梁氏二女入寒栖宗。法古效守,当释笄修发,以求方刚。唯当日宗主见,梁父母始目历其束发寒眉,大相径庭于所臆,而愈清洌沉敛,凛霜林自愧。寒栖宗乃江湖之隐处,鲜闻绯语法矩,时人莫知纷纭信否,祗度盛名宗门之传统以推,而亡能通探其实本。且宗门权者莫为本人,其宗主大隐于世,或唯少数友人之弟子相识。是初严正收徒耳。余莫知是日伊曰何,但得梁父欣然笑乐,二女似至今如此束发。虽不博文,止假舆言,仍谓曰:扬裙慕芳影,挺鞘锋如砥。剑销骨未立,清泠自旖旎。
3月7日
我永远忘不了今天啦!本来来宗门,我正和自己最亲爱的青珠玉发卡 jué 别,因为爸爸妈妈告诉我练了剑法就不能再留马尾巴了。可是今天来了一个姐姐,她告诉我没有关系,我可以一边练剑一边留自己的喜欢的长发,如果想剪也suí时可以自己决定!她好像很严肃,但和之前见到的那些古板老师们太不一样了!后来爸爸妈妈说这是寒栖宗主,叫我和妹妹要有礼貌。我会努力的留长发和练剑法的,都是我喜欢的!!
几年前那个料峭的春天,现在看起来有点童言无忌。仍有一事不太清楚。今日适逢宗主,好奇地问了一下 您为什么允许我们如此放纵地修习。我有点怕涉及到什么过往,她却只是轻轻为我束好头发:“…这些皆是个人选择,我也在某时才留长发,现觉并无大碍。而且……你,你们,和当年的谁些点像。”
“……是爱情么?”话已出口,我后知后觉,隐晦无措地闭上双眼。
“不。是爱。”
“这个问题正常且真挚,你没有必要遮掩呢。”
我抬头望向她——明明是薄暮时分,她的世界却分明沾染了一抹晓来谁染霜林醉的缱绻,深澄,纯净。
我或许不曾去理清,但我一定理解——她星蓝的眸中,一片未经掩饰的温柔。
“你们的名字是什么?”
“梁小燕!”妹妹欢声答应,忽然用力地搂住我:“这是我的姐姐——”
他人面前有点不好意思,但我仍欢欣笑着沉溺于她大大的拥抱中,然后轻声回答:
“梁烨。”
半月式序曲散小说,毫无额外背景,大局心定,自己落笔,开心就好 纪念那方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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