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真的不能算是一个好孩子,对那个时期的记忆里充斥着各种恶作剧,坏心眼,调皮捣蛋,虽不是那种无法管教的问题学生,却也并不怎么受老师的待见。潘老师把我形容成麦田里的老鼠,经常板着个脸厉声说道:“像麦田老鼠似的一只,到处乱窜!”
老实说,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他形容的那样夸张,在训人这块儿,把他排第二,就没哪个老师能排第一了,作为唯一一个带了我们完整六年的老师,我对他上课的细节竟毫无印象了,只知道他是教数学的,而这似乎也是用排除法推理出来的,至于他是如何教的,脑袋里更是丝毫回想不起来,但对于他课外的许多日常情景,却又印象深刻,历历在目,不得不说,数学真是一门叫人过目就忘的神奇学科。
班上有个同学叫小谢,虽然姓谢,但他并不是谢家山村的人,他家在学校西南方,有时候我和马哥会在周末去他家玩,打乒乓球,由于没有球桌,三个人对着墙壁打,看谁坚持得久,打腻了就玩捉迷藏,从一楼到三楼到处藏。
他家与东边的邻居紧挨着,站在三楼阳台的东边,直接一脚就能跨到隔壁邻居家的阳台上去,有趣的是那竟是我那时同桌的家,一个女生,成绩很差,还有点邋遢,跟顶峰一样总挂着鼻涕,只比他稍微好那么一点。她小时候曾被烫伤过,整个手臂看起来都是一块一块的像后长出来的皮肤,而且没有汗毛,光秃秃的,看起来很怪异,而她还经常喜欢把袖子撸起来,抚摸手臂,这让我觉得有点反感,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喜欢展示这个,直到长大后回想起来,才明白她是缺少毛囊,排不了汗,估计又热又痒吧,还是挺可怜的。
我们想从阳台上跨到隔壁同桌家去看看,被小谢制止了,说他们两家吵过架,不相往来的,便只好悻悻然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学校里,我和小谢热衷于摔跤游戏,课间时,经常在楼梯附近扭打成一团,嘴里哼哼唧唧的,铆足了劲想把对方压在身下锁住,让对方动弹不得,但两个人从来都是谁也制服不了谁,直到上课铃响了还在地上滚来滚去,弄得一身灰。
重头戏发生在某一天,不知是活动课还是体育课上,我跟小谢在操场东小门外的田边看到了一条蚯蚓,挖出来把玩了一阵,我们觉得不能就这么放了它,得让它发挥一点更有意思的作用。
教学楼最东面是食堂,而食堂前面紧靠围墙处有一排水龙头,那是给学生们接水蒸饭,洗饭盒用的,但那时的教室里,没有饮水机,所以学生们的日常饮用水源分成了两种,男生清一色都是渴了就跑到学校东边的水龙头处接水喝,女生中那些假小子型的也跟男生一样,至于其他女生的饮用水源,那似乎是一个未解之谜,没看到谁上学还带个水壶来的,但也没见她们去水龙头那里喝过水。
我们对那条蚯蚓的处置方法便是等课间的时候,把它塞到水龙头里去,为此我们还特地又多挖了几条,准备尽可能多塞一些水龙头,至于这下作的鬼主意到底是出自于谁,已无从考证,但我觉得这么恶心又邪恶的想法,那一定是我想出来的。
快下课的时候,我们俩开始一人一半拿着蚯蚓去塞水龙头,为了防止它们很快钻出来,塞进去之后还用手指尽可能地往里面捅,饶是如此,塞了后面的没一会儿,前面的又露出一截缓缓往外面钻,这样肯定不行,我们决定减少水龙头数量,各自把那几个仅有的管好,每隔一会儿就挨个重新往里面捅一捅,争取在有人来喝水时保持不露馅。
下课铃响过后,我们做了最后一次细致的工作,然后就一起蹲到旁边不远处的土操场上假装在玩什么,眼睛盯着教学楼方向,马上就有一个男生下课跑出来喝水了,一溜烟功夫就火急火燎地跑到了水龙头那边,看起来可真是把他给渴坏了,但让我们失望的是他运气爆棚,选了个正常的水龙头咕咚咕咚喝了个爽快。
就在我们以为这第一个目标要以失败而告终时,他歪着头喝水时看到旁边的水龙头里正一扭一扭地缓缓钻出一根软体动物,那家伙可给他吓得不轻,一下就呛到了水,顾不上喉咙的难受,立马扭头去看其它的,好多都在往外钻,这副恐怖的画面瞬间就使他弯着腰干呕起来,吐不出来,又用手指捅喉咙,一边捅一边干呕。我跟小谢蹲在附近捂着嘴,一边疯狂地笑,一边又极力抑制着不发出声音,那种煎熬我觉得并不亚于那个男生,不一会儿,他便痛苦地一边干呕一边向教学楼小跑着回去了,我想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来喝水了吧。
但我们并未就此作罢,快速重新处理好水龙头,又火速蹲回原位,继续观察教学楼方向,过了有那么一会儿,终于又出现了一个男生一路小跑着欢快地来喝水,这次我在心里默念“选那些!选那些!哇,成功了!”,只见他直奔其中一个处理过的水龙头而去。
通常,喝水的方法及步骤有三种,一种是先拧开水龙头,出水之后再歪着头去接水喝,另一种是先歪着头在下面张嘴接好,再拧开水龙头,连第一口水都不放过,那第三种就更夸张了,直接把头一歪,一口叼住水龙头,阀门一拧,咕咚咕咚大口吞咽,一滴水都不放过。
我在想他会是这三种里的哪一种,如果是第一种,他肯定会被冲出来的蚯蚓吓一跳,然后他要么直接就被吓回去不敢喝了,要么换一个继续尝试,但旁边那些也是有蚯蚓的,又冲出来一条,这场面估计要给他留下阴影了。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蚯蚓直接就冲入了他嘴里,他多半还会眼睁睁看着水柱里一条什么东西跑嘴里去了,立马吐出来一看,那画面我无法想象了。至于那第三种,他可能还来不及反应就直接咽下去了,虽然知道自己吃进了什么东西,但却不知道是什么,天呐,太恶心了!感觉自己简直太坏了。
但尽管你事先预想了各种情况,事情往往就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呈现出来,他在水龙头前停住了脚步,并不是他临时改变主意想换个龙头尝尝,是他看到了水龙头里那露出一小节头,正在缓缓蠕动的蚯蚓,呆立当场,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般看着眼前那惊悚的一幕,蚯蚓扭着妖娆的身姿逐渐变长,从他站的距离也许他看不清那是一条蚯蚓,只知道是一条无比恶心的软体虫子。
他完全被吓蒙了,往前倾着头,眼珠子瞪得老大,手不自觉地放在嘴上,又扭头看了看四周,还回头往教学楼方向看,我跟小谢装作若无其事地自顾自玩耍,其实已经快支撑不住要大声放肆地笑了,好想痛痛快快地笑出来,但不能笑,还得憋着,他又转过头去看那些水龙头,平时萌萌可爱的水龙头们此刻好多都在惊悚地变异着钻出可怕无比的虫子。
我想他应该是到了心理承受能力的极限吧,终于踉跄地转身,逃也似的往教学楼奔去,步伐凌乱,显然是受了什么刺激,我跟小谢终于是不用忍耐,疯狂拍打着地面,痛快放肆地狂笑出来。
没有继续折腾,时间也差不多快上课了,这两位可怜的男生成了仅有的两位精神受害者,我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都难以忘记这种惊悚的遭遇了,不知道对他们之后的喝水有没有什么影响,至少,那些水龙头在他们心里肯定已经不纯洁了,毕竟,他们至始至终都不知道那是一个恶心的恶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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