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坏1

童年，
菜园子，
茅草棚子。

使坏1

爹叫我在棚子里看菜，不准离开。
爹的老伙计老黄哥来了，有话没话的说，我不吭声，独自坐在地上的席子上抓石子玩。

老黄哥走过来，一只手抓住我瘦弱的胳膊，一只手往我身上摸，嘴里说，“让哥摸摸你有几根肋骨”。

我使劲儿扭着身子挣脱他跑开了，可我不敢跑远，离开菜园子，爹会揍我。

我躲在菜园子的豆角秧下，不远处就是几座长满荒草野树的坟，有一座光秃秃的坟墓里还埋着去年去世的老黄的娘。

使坏1

七月的骄阳热辣辣地烤着大地，豆角秧下又闷又热，我的汗水一道道淌下，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汗水流到嘴里又咸又苦。我总觉得旁边坟墓里随时会爬出一只厉鬼来撕吃了我。

我想回到荫凉的茅草棚子里，我想凉快一会儿。

可是走到茅草棚子边，看到老黄居然还在里面，四仰八叉躺在我的席子上睡觉，鼾声如雷。

心中的恶念陡然而生，我悄悄走过去，提起他两只拖鞋就跑。他没有醒，也没有追过来。

我把一只拖鞋扔到了菜园边上的水沟里，可那只鞋子很快浮起来，漂在水中央。

我把另一只鞋子扔进了坟墓的草丛中。

然后，我继续躲在豆角秧下，不知不觉睡着了。

傍晚，爹打完牌来菜园子给菜园浇水，我可以离开菜园回家做晚饭了。

爹来的时候，老黄正在找鞋子，并跟爹打报告说我把他鞋子藏起来了。

我不承认，爹就打我，打得我胳膊和屁股上一道道肿得凸起来的指痕。我噙着眼泪，咬破了嘴唇都没哭。

老黄哥劝我爹别打了，说可能是过路的小孩调皮拿走了。

这时娘领着弟弟也来了，弟弟走过来拿脏兮兮的小手给我抹眼泪，说:“姐，你把鞋拿出来，爹就不打你了。”

我还是咬紧嘴唇，倔强地一声不吭。

使坏1

邻居菜地来浇水的大伯在水沟发现了一只拖鞋，喊了一声，“谁的鞋掉沟里了？”老黄过去捞了上来，正是他的一只拖鞋。

那时一双拖鞋是很珍贵的。只有大人才有资格穿鞋。我们孩子们一般都打赤脚，脚底板除了厚厚的老茧，就是每天不小心扎的刺呀，碎玻璃碴呀。

爹妈和老黄一起四处找，也没找到老黄的另一只拖鞋。

爹是深深怀疑我的，作案现场只有我在。

但不管他打骂我还是哄我说给我买糖吃，我都一声不吭。

那天夜里，我做梦吓哭了，嚎啕大哭。

娘起来，摸摸我的脑袋，滚烫。后来的事是听母亲说的，我两眼圆睁，拳头握得紧紧的掰不开，两腿僵硬。她去叫了附近村庄的赤脚医生，给我扎了针，才缓过来。后来送到卫生所，高烧40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