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那是我距离朝鲜最近的一次。
一条图们江,图们江的这边是中国,图们江的那边是朝鲜,我们隔江相望,近在咫尺。
东北的春天,仿佛习惯了蒙头大睡,一直到五一,黑土地才懒洋洋地睁开了朦胧的双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个孕育着无限生机的世界。
虽然依然春寒料峭,但已经阻挡不住人们急着外出的脚步。五一长假,我们八九个要好的朋友,开了一辆金杯面包车,兴致勃勃地去图们江畔踏青游玩,顺便在江畔一家农家乐大快朵颐,据说他们家有地道的烤全羊,老板和厨师都是内蒙人,所以名声在外。为防止到了没有位置,我们提前三天就打电话进行了预约。
到达目的地,把车停好,大家一窝蜂地冲向了江畔。冰封的江面掀开“被子”的时间还不算太长,江水并不湍急,江面也不算宽阔,大大小小的石头铺满了江滩。两个女孩看到清澈见底的江水,迫不及待地把手放进缓缓流淌的江水中,手放进去的瞬间,她们就尖叫着跳了起来,此时的江水,依然格外泠冽。江边,关于春天的讯息,还不算明朗,草色遥看近却无,小花更是寥若星辰。
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距离江畔不足十米的农家乐,早已经把整只羊腌制挂在了烤架上,就等我们一到,马上点火烤制。
江的对面就是朝鲜,他们没有高楼大厦,墙面和屋顶几乎没有色彩,满眼的原生态,满眼的质朴。他们的江边,几个洗衣服的妇女半蹲着一字排开,没有洗衣粉,没有洗衣液,她们手里拿着棒槌,一边敲击着搁置在石头上的衣物,一边用另一只手撩起江水进行冲洗。她们不仅没有觉得江水冰冷,而且随着棒槌击打的节奏,欢快地唱着我们也能听懂一二的“阿里郎”。
正当我们几个感叹水多么凉的时候,五六个个十岁上下的小男孩,赤身裸体地跳进了齐腰深的江水中,他们一边尖叫着,一边用江水把全身都淋湿。其中一个小男孩手里拿着一张窗纱大小的所谓渔网,等他们都适应了江水的温度,每个人扯住网的一个部位,从左向右,从右向左,开始了捕鱼“作业”。一网,两网,三网……我们这帮在岸这边的人都惊讶极了:他们不怕冷吗?他们能捞上来鱼吗?
讶异之间,几个孩子高兴地大叫起来,声音之大,刺破云天。原来他们的鱼网中出现了一条手指粗细,手指长短的鱼。他们一次次的劳作,终于换来了回报。
“美女,帅哥,咱们的烤全羊可以开吃了。”负责烤羊的粗犷的蒙古汉子冲着立在江畔的我们大喊着。
酥脆喷香的羊肉,酸甜可口的饮料,平顺甘醇的啤酒,以及满桌子色味俱全的菜肴,我们一众好友在觥筹交错中,不一会儿就嗨到了极致。
我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隔着窗户再去看看江那边的孩子们,反正我是有意识无意识地多次把目光投向了刚才打动了我柔软内心的江边。那几个孩子终于上岸了,他们雀跃着隐入了我视线触及不到的村落里,然后再也看不到了。
一江之隔,似乎是两种文明。肉眼可见的是,岸这边的我们,已经是衣食无忧,生活多姿多彩;岸那边的他们,还在为了几条小鱼,纵身跃入冰冷的江水。我们是幸福的,快乐的,他们何尝不是幸福的,不是快乐的呢?
二十年过去了,一江之隔的他们,一定是如我所盼,愈发幸福起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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