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的山中，越往上走，越是被雪覆盖的严实，树枝树叶被冰包裹住。好心客栈老板推荐了节约时间的一天行程，我拖延毛病又犯，分成两天来走，这其中自然有不按计划的成分。虽然没有遍历主要景点，也不是太遗憾，想着，兴许有一天，还会再来。刚进山，冬季游人少，就跟着一个团走，走到第一个岔口时，好奇心就轻易打败了安全顾虑。选了木栈道，小心翼翼的看着脚下，导游的声音渐渐听不见了。迎面偶尔走来几个下山的游客，多是家人或朋友约着一起。这会儿如果同朋友一起，我多半也是吵吵闹闹的走着。一个人走，更容易和自己相处，嘴巴会消耗的能量全部分给了耳朵，眼睛和心。溪水流淌的声音仿佛弥散在空气中的植物香气，用鼻子也能闻到。走着走着，低头看看脚上的草鞋，抬头看看或笔直的树，或奇特的山；环顾四周，闭了门的小卖部，道路两旁介绍岩石的标识牌。一切像已经看过无数遍，又像第一次见。心里无比清晰的是，愿意在山水之间，树林之中长久走下去。这才又明白了电影里主人公看着奔跑的鹿群时，眼里的热泪。这一切令人沉静下来的，感受真实的，都是寂静的。走进这山中的人，各自带着自己的一份记忆，一点感触离开了。山水都还在，从不挽留。
越走越兴致盎然，脚底发热，脸颊通红，索性手套也摘了。溪水已在身后，石阶蜿蜒，累了，就找个休息站坐一下。记不起一句完整的诗句来，但分明自己是身处诗中。如同细雨后又迎着太阳，升起一片雾的湖。有什么已经融入心里，刚瞥见一点轮廓，迅速的消失了，改变却已发生，这样就够了。往后日子里，这不能捉摸的情绪便与山水一起成为人生之书中的一页，再翻看时，想必庆幸自己曾有如此自由的一刻。
山中出来，休息足了，坐上去古城的车。沿途风景好，晚点也就可以被原谅。大巴准时，穿过几段隧道，明亮的黄色灯光让我想起看了两遍也记不住人物名字的电影，和在隧道里放的那首《Heroes》。到古城的时候，天气没有好转，依然阴沉，古城里已经很商业化了，沱江治水，河道挖的乱，岸边路变的很窄。从故居出来，想写过画过古城的文人画家看到现在的古城风貌，会有什么样的感慨。没想到最近看到的采访影像里，老人早已叹家乡不再是从前样子了。小巷子里走走看看，自然不能和方向感的迷失太较劲，不是旺季，游客不是太多，逛的倒也自在。路过一家药店，木制的门，大厅顶很高，白天不开灯，门外光线投在门口的药柜台面上，顶上黑漆漆的，有些像古寺的下午四点。卖姜糖的店里小猫瞅我一眼，钻进了桌子下面。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晚上出去，酒吧大都营业了，门口看上一眼，便知道里面的热闹。旺季时候，想来两人隔得近了说话也听不清。找到一家小店，写明信片，店里只有我和老板两人，我坐在靠近江边的位置，玻璃窗望出去，看到对岸酒吧里的红光蓝光，还有小店屋檐上被微风吹动的纸灯，摇摇摆摆的，隔着厚玻璃，竟觉得耳边有风声。一瞬间，像是高中时插着耳机，骑车飞快穿过还没翻修的街道的夜晚又重来了。写完明信片，时间不早了，小吃广场里冷冷清清，走出去找了一家店主非常热情的粉店吃米粉，很大份，不太辣，喝了店主送的米酒。这就要返回住处了，经历了走错路的小插曲，却意外发现了几家很有特色的客栈，很窄的路旁仍有苗族老人在卖绣品。重新折返，总算是走对了，回到客栈便早早睡下。
也算是走着走着，懂得了什么是不可挽回，什么才是更珍贵的，心里想要把美景夜晚分享给他的人，也许从来没看见过你的张望。但世界何其广阔。
愿，须尽醉，莫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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