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为肉食动物的我们,如果要挑出一种喜欢吃的蔬菜来,还是比较困难的,如果非要说必须得有,那非茄子莫属。要在十几种由茄子主打的菜品挑出一种最爱吃的,我会选择八爪鱼茄子。
它的菜名叫八爪鱼茄子,但是跟八爪鱼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因为以前从来没有吃过现在的长茄子,都是圆滚滚的茄子。现在长茄子横行,这才有了八爪鱼茄子之说。
前两天回家乡,遇见了很久没有来往的一个哥们,我在车站等公交车,他和他的媳妇不知道去哪里。我低着头看手机,哥们看见我后,先跟他媳妇说了句:“那不是文哥吗?”
然后两口子热情地跟我聊了起来,说着说着,这哥们突然一拍脑门,大叫一声:“文哥,我还欠你的钱呢,这么长时间,你也不管我要。”
我的确忘了这哥们曾经借过我的钱,估计数目不会很大,否则,像我这样抠门的人,怎么会记不得,早就天涯海角地追讨了。还是他媳妇会做人,一把拉住我,说什么也要我去他家吃饭。还不住气地问我想吃什么,排骨、羊肉、红烧鲤鱼、饺子,如数家珍地给我介绍着,弄得我不好意思起来,正好看见一个女人拎着菜篮子,里面有几颗茄子,便随口而出,说我想吃烧茄子了。
“那还不容易,不瞒你说,我最会做茄子了,你问问那些年你们这帮哥们,哪个没吃过我做的菜,也就文哥你是个大忙人,想请都请不到,这次无论如何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我还真的就跟着他俩回了家,因为我总是想的多,怕拒绝人家一片好意以后,人家会多想,会认为我因为他欠了我的钱不还而看不起他们。
择日不如撞日,这哥们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从车站一直打到他家。我还没在沙发上坐稳,当年那一班兄弟就来了,说是过来陪我喝酒的,其实都是为了解馋,馋酒的可以痛饮,馋菜的可以大快朵颐。
最后进来的是外号叫“不正经”的郑景元,这外号绝对名副其实,都那么大岁数了,一进门就大声地吵吵着,非要让人家给我们做道“劈腿茄子”。哥们的媳妇红着脸说:“什么劈腿茄子,那叫八爪鱼茄子!”
我被这菜名深深吸引了,热爱学习的毛病又犯了,从头到尾看着哥们的媳妇把这道菜做出来。
长茄子洗干净,竖切三刀,翻过来,再竖切三刀,你别说,拎起来的确像八爪鱼的腿。其实,这道菜最重要的是面糊,面糊里加了鸡蛋,调味品十分简单,只有盐和鸡精,面糊要调制的稀一点,用刷子把茄子条都刷上面糊,然后裹上面包糠,放油锅里炸。
中国人的饮食习惯,讲究的就是色香味俱全。八爪鱼茄子端上来,让我有点惊呆了。看上去就十分有胃口,吃到嘴里,外焦里嫩,香酥软烂,那种舒服的口感,茄子香的滋味,一直从嘴里往心里渗透,尤其是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应该用得道成仙来形容。
哥们的媳妇原本做了两颗茄子,看我吃得爽口,又看见这盘菜最先被消灭干净,趁我们打着酒官司的时候,起身又去了厨房,不经意间,又一盘八爪鱼茄子摆到了我们的面前。
吃饱喝足,我又故技重演,开始训斥起“不正经”了。你看,这道菜多好吃,大家都喜欢,尤其是这个菜名,八爪鱼茄子,实在太形象了。这么好的东西,你管它叫什么不好,偏偏往沟里带,似乎纯正的东西你要是不给上点色,都亏了你这多年的外号了。
我的话逗得大伙儿哈哈大笑,“不正经”低头想了想,也变得正经起来。
其实,一道普普通通的菜,名字叫什么都可以,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口味,更重要的还在后面,就像从前我们这些兄弟们一样,有酒没菜,不算慢待。哪怕是最便宜的劣酒,哪怕是一盘咸菜,大家依旧可以喝得痛快,通畅。就像这盘八爪鱼茄子一样,可能在别人眼里,它的确是一盘普普通通的菜,可在我们眼里,它就是情感的代表,情感的发动机,情感的助推器。
今天,我也从菜市场买回来几颗长茄子,笨手笨脚惊慌失措地做了一道八爪鱼茄子。一边细细地品着它独特的味道,一边想着过去的事情,顺便小酌几杯,在这炎热的夏天,来它一个微醺,那感觉不用说,想想都让人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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