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虽然老家已经塌败,但是总归要去看看的。
通往故乡的车路现在很畅通了,而我还是习惯沿着原来的脚印,乘四十分钟的公交离开县城来到乡镇碧玉,穿梭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上一条鲜有人走的山路。冬天的树木自然脱落了绿叶,和枯草覆盖的山壑融在了一起,山壑摆起架子,数落我这多年不归的游子。
鞋子踩在黄土路上,是贯通全身的夯实,我在想,是不是偶尔有个脚印和我多年前的小脚丫踩的重合,我曾撒了欢的在这条路上跑了不知多少趟呢!只可惜人还没长大,那种撒欢的性情已经全然没有了。
提着两包行李沿着山路往上,想着心事也不觉得累,就这样走完一个小时来到村口。迎村的一户人家新翻修了庄园,我想住在里面一定宽敞明亮。走过打麦场时终于见到几个老人在一房檐下打牛九,看到我,扬起下巴看着。
“这又是谁家的撒?”我听到有人这样说。
我没有去打招呼,我确实一个也不认识,他们应该算是一种最熟悉的陌生人吧!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肯定和我流着不远的一脉血液。
事先和大伯打了我要来的招呼,推门进去,大伯在给小狗喂食,伯母在厨房炒菜的声音听得到。
“朱峰么!赶紧到屋里坐。”大伯一边在前面引着,一边打量着我。
伯母听见我来也赶了进来,用围裙擦着手说:“朱峰都长这么大了!你先和你大伯聊天,饭就熟了。”然后又赶去厨房。
无穷的话题让午饭吃得很慢,吃完后我说要去老家看看。
“不住人,现在都塌得啥样子了,看它干嘛!”大伯的话怎么能打消我的念头呢!
长在门前枯草里的椿树还是那样高大,门上挂着锁,院墙塌开半面,透过塌掉的院墙能看到里面破损的窗户,我联想不到很多我在里面生活的场景,但我清楚那是存在的,至少老家的每个角落还是很熟悉的感觉。
一个老头跑过来,我记得他的脚步,步子很小,像是用腰拾起的双腿,带动整个身体上下颠簸着,他是我的邻居。
“你是朱峰不?”没等我回答他继续说:“我看到有人往这边走过来,我就猜到是你。”
我问他朱颖雪有没有回家,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一个劲邀我到他家坐坐。跟着他走进院子,院子也是新修的,宽敞明亮。来到正堂,邻居家老妈妈端上来些零食,说自己眼睛现在已经看不见了,我老叔耳朵也不好使了,但老叔还是问题接着感慨一个劲地说着。我顺手拿起桌子上一张毕业照,想从照片里找到认识的人,然而每一个面孔都是那么陌生。
“最前面第四个是我孙女!”老叔说得很高兴。
是的,是朱颖雪,可已经不是那个和我一起给土豆打吊针的小娃娃了!
在村子里转了很久,没见到很多人,这让我有些失望,就像那一座座塌败了的庄园一样。
大伯家的晚饭吃得很迟,吃完后就看电视,我趁着空闲开门出去。门外的黑是原始的黑,除了天空中清晰的星星能让我感觉到重心的存在之外,一切好像失去了方向。
几声狗吠终于告诉了我,我是在一个村庄里,那是我心里永远的故乡。
眼前出现一点光亮,来自较远的地方,那是一户人家的彩灯吧!哦!年关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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